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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顺水行舟

后宫长歌 胡Ke豪 6531 2021-04-06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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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日影一分一分西移去,暮色四合的天空是如滴了墨汁一般透出黑意,在这样幻彩迷蒙下,颐和园有一种说不出的慑人气势,路过溪桥横卧的景致,走过弯曲勾回的小道,方才行至了穆品娆所住的畅翠馆。

  走进馆中,幽幽的竹林仿佛一道绿墙,将小小的庭院分隔出好几方天地。说话间,穆品娆从偏殿的小门步出,脸色羸弱,穆晴岚担忧上前:“姐姐这是怎么了,怎地脸色这样差。”

  穆品娆忍着咳嗽将穆晴岚引至一边:“你是不晓得,我同懿妃娘娘同住一馆,不用我多说你必然也知道。”

  说罢,穆品娆实是忍不住了咳嗽,咳得厉害,穆晴岚连忙让翠儿和晶儿端了茶水莱给穆品娆饮下。

  穆晴岚眼中自责:“都是妹妹我不好,只顾着皇上,竟然忘了姐姐,妹妹我情愿姐姐无恙而不要皇上,姐姐快告诉我,可是懿妃待你不好了?”

  “你哪里晓得,原本我也有些获宠,冰窖里的冰自然我也是用得上的,可是昨儿夜里倩儿道我的殿里来,将剩下的冰都拿走了,说是懿妃畏热,可是我何尝不惧热,不过是见着她是妃位,不敢与她抗衡罢了,况且上次姜公公一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懿妃娘娘定是不会放过我的!”

  穆晴岚和晶儿亦是听得心疼,黑压压的竹林叫人好觉沉闷,蝉的嘶鸣同竹林的摇动声混成一片,击打得背上的汗流都要荡起水花了。

  晶儿劝道:“穆贵人定是热坏了身子,皇上今晚会到小主殿里来,我们小主到可以替贵人申诉一番。”

  穆品娆示意晶儿放弃这个念头,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懿妃娘娘的父亲可是有功之臣,我们哪里得罪得起,况且我们的哥哥都在战场上杀敌,若是得罪了哪一个妃子,被人给暗算了可怎么好。”

  穆晴岚和晶儿犹自拿着孔雀蓝羽扇给穆品娆扇着风,穆晴岚含愤道:“姜公公已经不再内务府了,我们要做事到也好办些,只是内务府总得有自己的人才方便些。”

  行至馆中木桌前坐下,穆品娆握住穆晴岚的手,缓缓转动着镯子:“好了,你也不要在我殿里待得久了,被人看见总是不好的,晚上皇上要去你那里,你也早些去备着吧。”

  穆晴岚仍是不舍,却被穆品娆推着赶着出了畅翠馆。

  懿妃懒懒地含着睡意半卧在馆中的长椅上,倩儿在一旁谨慎地打着扇子,懿妃闭着眼拨动着护甲上的嵌玉宝石:“那个穆贵人怎么样了?这次让黄允宁办的事,他总没有办错吧。”

  倩儿望着空旷无比的大殿,几根竹子摇曳着,仿佛是什么动物的利爪:“回娘娘,黄允宁这次绝对不会出错,娘娘昨夜里将穆贵人寝殿的冰拿走,今早便让太医给她开了好些出热的药,她现在必定是暑气重得很啊。”

  懿妃停了停手上的动作,轻轻道:“拿药吃了一些就够了,别弄得太明显了,要是她叫了别的太医来发现了什么端倪,那可就不好办了。”

  倩儿阴冷笑道:“那是自然,一切都在娘娘的掌控之中,今晚皇上虽说要去岚贵人的寝殿,不过定是去不成的。”

  懿妃慵懒地支起自己的身子,倩儿忙将她扶起来,坐至木桌前,懿妃理了理青丝道:“说话声音小点儿,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不过本宫也只是略略做一点儿小动作罢了,别人不发现就好,对了,岚贵人馆里也有些冰是吧?”

  倩儿不明白其中之意:“有倒是有,只是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懿妃笑了笑:“等晚上也一块儿拿过来吧,本宫看穆贵人热得慌,实在是于心不忍,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该帮着穆贵人这个姐姐,对了,你拿一些银子去赏给那个门前的太监,叫他顺便去给岚贵人通报一声吧。”

  两人声音愈来愈小,倩儿低低道:“娘娘英明无比。”说罢,一丝闲谈声亦是被竹林的悉碎声给吞没了。

  晚上,颐和园中漆黑一片,穆晴岚虽是坐在馆中等着皇帝,心却是在穆品娆那儿,晶儿端来了清淡的檀香和香茶,穆晴岚推说自己实在饮不下,便把香茶都拿去倒了,待得晶儿拿了空茶碗回来,穆晴岚才轻轻道:“只消等皇上待会儿来便可以了,姐姐也不用受那么多的委屈。”

  左等右等,宫灯的亮度都消了不少,也未见皇帝前来,穆晴岚亦是有些坐不住,正要谴人去问小印子,却是一名小太监来到穆晴岚的馆中:“回岚小主,皇上今晚有事,说来不了小主您的殿里了。”

  晶儿拿着扇子一脸疑惑,宫灯衬得她的脸很是可人:“公公,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不是说好了今晚会来我们小主这儿吗,为何现下不来了,皇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那小太监一脸为难样,穆晴岚自是看不过去:“有什么你只说便是,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闻得穆晴岚如此一说,那小太监脸上神色轻松了不少,忙打了个千儿道:“回小主,穆贵人在馆门前见到了皇上,说是自己身体有些出热不适,硬要皇上留下来照顾,小主您是知道的,穆贵人是比较获宠的,皇上自然也不好推脱,因此便留在了畅翠馆中,对了,小主,穆贵人说她身子出热得要紧,定要小主您馆里的冰,说是要全拿去了才好,皇上也叫了奴才过来,将小主您馆中的冰全都拿去。”

  悉碎的竹摇声从窗外传来,夹杂着一些花粉的香气,空气中似是飘着杜若花花瓣那样恬然,穆晴岚只觉心里一紧,随即笑道:“姐姐的身子最要紧了,公公快把我馆里的冰全拿去吧。”

  那小太监闻声便忙搬了冰便出去,头也不回一个。

  馆中随即恢复到了片刻前的宁静,一切似是没有发生过,穆晴岚静静地坐于桌前,端起茶壶,将方才未喝完的茶水倒了一小盏来饮。

  晶儿满脸心疼:“小主,穆贵人她不会这样的,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穆晴岚脸上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小太监定是懿妃娘娘叫来的,好让我以为姐姐故意夺了我的宠爱,方才我在他面前表现得很是失望,也是合了他的意思罢了,姐姐下午才说过,懿妃昨夜便将她馆中的冰拿去了自己馆里,现下来拿我的冰而不是她自己馆里的冰,我倒不信这颐和园里只有我这里有冰了,很显然这是懿妃娘娘故意的。”

  晶儿换了盏新的宫灯,这光亮很显然胜于方才那盏宫灯,连着墙上的影子也跳动了起来,晶儿笑道:“奴婢也是觉得蹊跷,不过懿妃娘娘倒是辛苦,竟叫了这样一个小太监跑过来通报,当真是我们小主更厉害,一下子就识破了懿妃娘娘的方法。”

  须臾的宁静,穆晴岚叹了叹气道:“这宫里果真是累,不过这次倒也白费了懿妃娘娘的一番心思了。”

  次日,懿妃叫人告诉了穆晴岚,穆品娆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了,穆晴岚总算是也放了心。

  虽是在颐和园里,不过嫔妃依旧得去跟皇后请安。

  皇后居于銮翠殿,从殿外看去,重叠的两层宫殿显得震慑人心,琉璃瓦被早晨的日光照得生出一层薄烟,屋顶下是两根雕有凤凰的木柱,柱底为青玉制成,从殿门出来,朝下走去,只见玉砌的阶梯被照得斑斑驳驳,让人仿佛置身泉中,周遭皆是闪光的五彩石。

  穆晴岚在晶儿的搀扶下恬然步入殿中,皇后刚接过穗儿手中的一盏香茶饮了一口,见到穆晴岚来得甚早,不由得笑了笑:“果然岚贵人颇识礼数,即使是身居贵人一位,仍是对本宫礼戴有加,昨晚的事情你别介意,本宫听闻你的姐姐已经有所回复,精神尚好,本宫本不愿她来请安的,她却说礼数不得不遵,本宫也只得备好了上好的茶叶来招待她。”

  穆晴岚原是淡淡地笑着,忽地发现懿妃跟在自己身后进来,不免认为皇后有些当着懿妃的面夸赞自己之嫌,却依旧是淡然行礼道:“嫔妾承蒙皇后娘娘厚爱,嫔妾无论身居何位,都当以皇后娘娘为尊,嫔妾断不敢有半分僭越,且方才皇后娘娘说叫嫔妾不要介怀昨夜之事,昨夜内务府的人没有将馆外的蝉尽数捉干净,嫔妾也并没有责备他们,因此嫔妾不介意。”

  话已说至此,穆晴岚觉着皇后自然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不免认为皇后太小看了自己,自己怎会和姐姐过意不去,更别说“介意”了,可是始终不能正面当着懿妃的面回答,自己只得另寻了理由说去。说完,皇后脸上一僵,随即亦是展颜的表情,轻轻笑道:“妹妹肯待下人宽和自然是好,在这宫里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可以成就大事的,妹妹明白就好。”

  穆晴岚心底有些隐隐的害怕,说不出来是哪种害怕,莫非皇后是叫自己寻了更好的靠山吗,不过随即穆晴岚便笑道:“那是自然,皇后娘娘的教导嫔妾自当惜字如金。”

  待所有嫔妃皆至銮翠殿,皇后便开始了嘘寒问暖,穆晴岚见穆品娆一身虚弱地被翠儿扶进了正殿,不免心疼,但随后便是心安,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俱是了然,只不约而同地朝皇后看去。

  才嘘寒问暖了一会儿,皇后便看了看窗外的日光:“这么早便让各位妹妹前来,可是让大家着了暑气?”

  沈妃笑道:“那倒没有,嫔妾方才用过冰窖里的冰,且身上所穿皆为上好的丝绸,一点儿也不热,倒是苦了皇后了,白白在这儿受苦,瞧着太阳晒得,嫔妾实是心疼皇后娘娘。”

  皇后浅笑,忽地,一阵作呕的表情呈现在皇后的脸上,穗儿忙扶过皇后,穆晴岚亦是从座位上起来了,正要前去扶住皇后,却听穗儿道:“快叫太医啊,叫太医。”

  众人燥热片刻,太医便受召入了殿中,皇帝亦是跟随前来。

  皇帝走过穆晴岚的身前,刮过一阵轻风,穆晴岚只看着皇帝的眼睛笑了笑,随即行了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待众嫔妃皆行了礼,皇帝也极力安抚好了大家:“好了好了,都坐下吧,这样像什么样子,一切皆要等到太医诊治之后方才能下结果。”

  殿中一丝风声和半点儿人声也无,太医熟练地把手搭在皇后的脉搏上,不过片刻,便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有孕了。”

  一语既出,四下皆是各样神色皆现,皇帝脸上笑纹荡漾,直上前去搂过皇后,穆晴岚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沈妃紧皱眉头,使劲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懿妃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两眼只注视着地板。

  皇帝止不住笑:“好,好啊,这当是件好事,朕当昭告天下!”

  皇后竭力伸手扶过了皇帝:“皇上,不可,皇上,一切当以节俭为主,不可过于奢靡,且尚不知道臣妾怀的究竟是不是皇子,皇上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殿中的空气似是要跳跃起来,皇帝声线温暖到了极致:“朕实是委屈皇后了,皇后不必担心,朕定当竭力办好这件事情,稍微用一些钱财,倒也算不得是耗钱耗力,皇后也不必担心那些大臣们会说什么。”

  这样的一场请安,便在皇后有孕的好事浮出水面之后而结束了,众嫔妃出了銮翠殿,亦是受不了蒸蒸暑气,都赶着朝回走。

  安素丹上前拦住了穆晴岚,日光透过树叶间的间隙照到她的脸上,显得很是可人:“妹妹,你瞧,这你一刚获宠,皇后娘娘便怀上了,真真是太不巧了。”

  穆品娆亦是随后赶上了几人,走过浅浅溪水,行至绿荫茂盛之处,穆晴岚方才道:“姐姐,刚才那番话你对我说也就罢了,只千万不要对外面的人说起。”

  安素丹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了,妹妹啊,不用担心我了。”

  待自己的姐姐和安素丹皆散去,穆晴岚方才回了寝殿,只心里仍觉得痴痴惘惘,自己的手也渐渐握紧,像是要抓住什么。

  午后,皇后自梦中醒来,穗儿忙服侍了其换好衣服。日光恬淡,浅浅地照耀进来,晃得人只觉晕乎乎的,微风渐渐抖落几片树叶,皇后兀自笑道:“太好了,本宫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这窗外的落叶这样早便落了,本宫心里实是有些担心。”

  穗儿笑道:“不就是几片落叶而已吗,皇后娘娘大可不必担心,回头叫人扫了便是。”

  皇后饮了一口茶水,笑道:“本宫也终于可以轻松一会儿了。” 后宫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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