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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晴岚冷汗直冒,双手颤抖,似乎能听清玉镯碎裂的声音。白常在一个劲地抚胸:“有鬼,有,有鬼啊。”
晶儿拉着穆晴岚的手:“小主,小主快走啊!”说罢,早已潸然泪下。
白常在和其侍婢亦是双腿发抖,拉着穆晴岚就要接着跑,穆晴岚已然脑子一片空白,似乎连头脑中的一片空白也早已被这漆黑得如死亡一般沉寂的夜色给填满了墨黑。
四人逃跑的脚步声如带着雷电之势,敲得穆晴岚心中阵阵颤抖,连着五脏六腑也似要开裂了一般。
突然,白常在一个踉跄,惨叫一声,随即重重摔倒在地。
穆晴岚亦是险些摔倒,忙转身扶着白常在:“你要不要紧,快,快起来。”
白常在面色痛苦不堪,右手紧紧按住大腿,冷汗如瀑而下。白常在的侍婢吓坏了:“小主!小主,您没事儿吧,奴婢背着您回去。”
白常在艰难地咬紧牙关:“我,我没事儿,你扶着我继续走便是了。”
晶儿擦一擦泪水,激动挥手道:“小主,您快看,前面就是清凉台了,隔景仁宫不远了!终于可以回景仁宫了。”
穆晴岚心底折中宽慰,白常在扭曲的面庞上亦是流露出了浅淡的安然。
穆晴岚思索片刻,喘着粗气道:“快去请太医,叫邵太医来看看白常在的脚,万一伤着可就不好了。”
晶儿左右为难:“这,这,可是现在仍未到景仁宫啊。”
“不要紧,”穆晴岚竭力推了推晶儿:“总之,你务必要让邵太医赶过来,快去吧,这儿有白常在,我没事儿,总得有热照顾着她。”
晶儿眉头一皱,面色苦涩:“好,那小主回了景仁宫后就将白常在扶进正殿吧。”
说完,晶儿屈膝行了一礼,便忙朝东四所方向跑去,那飘飘渺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昏暗阴郁的夜色之中。
穆晴岚长长舒了一口气,稍稍平缓了气息,扶着白常在,从清凉台底下经过。白常在须得谨慎行走,一个不小心便会痛得厉害。这短短的路途像是走了许久,周遭皆是从天而降的漆黑帷幕,将人团团围在其迷幻的沉闷之中。
走一步皆是困难,穆晴岚小心扶着白常在,三人互相搀扶着一同朝景仁宫走去。穆晴岚边走边回头,担心后面会有不速之客,但后面是长长的石板路,远处朦胧一片,像是路的尽头,也像是看不到尽头。尽管安静如此,穆晴岚仍是觉得仿佛那阴阴幽火就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似的,便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同自己心跳的速度保持一致。
不知道走了多久,仿佛已不在人世几许。巍峨的景仁宫渐渐出现在三人的目光之中,穆晴岚一颗悬着的心骤然落下,她长呼一口气,抬头紧闭双眼,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终于到了。”
白常在早已是累得满头大汗,青丝被汗液**了贴在前额,身上的轻纱看上去像是一重重枷锁,将白常在的身子拖拽着,让她举步维艰。
三人跨进景仁宫的门槛,彻底放松了下来。穆晴岚远远见到晶儿跑了出来,跟着便见到了邵太医,心中更是安定恐怕此刻连皇上来了也未必会让自己安稳下来,穆晴岚思索片刻,忙看了看别处,但心中却不由得多了几分缥缈。
邵太医随同晶儿将穆晴岚等三人扶进了正殿坐下,穆晴岚牵了白常在坐在贵妃榻上,自己则坐于檀木大圆桌前,晶儿拿了沸水,淡淡冲泡着一壶蜂蜜蜜饯茶,顷刻间,殿中茶香四溢,刚才的所有不安与害怕已被尽数冲淡。
邵太医施施然叩首行礼:“微臣给白小主请安,给岚嫔请安,两位小主看上去仍是有些惧色,微臣先替两位小主把脉,随后看一看白小主的腿伤得如何,最后微臣会开了安神定心的药物和一些缓解暑热的汤药,小主按微臣的药方饮下即可。”
穆晴岚由得晶儿为自己捶着后背:“那有劳大人了。”
邵太医“喔”了一声:“不打紧,这都是微臣的职责。”
穆晴岚请邵太医来并非是单单看一番白常在的伤势,更是要仔细问一番有关畅安宫的事情。眼下,穆晴岚正静静坐在檀木桌前,头上的珠饰只淡淡泛着微弱的光晕。其实,穆晴岚在穆府那会儿也见到过一些关于鬼火的事情,有一次大晚上同穆老爷回家便在路边见到过鬼火,后来人们发现那里竟埋着一具尸体。穆晴岚背后掀起一股凉意,不免觉得畅安宫的鬼火实在可怕,但旋即心中更是疑云大起,若那些跳跃的东西真是鬼火,莫非畅安宫也有着死人一类的东西?穆晴岚心中一颤,旋即叹了叹气,减缓了一下自己心中的害怕,朝着晶儿道:“你去给邵太医也备上一盅茶吧。”
晶儿答应着备下了。邵太医正替白常在把着脉,淡淡笑道:“小主客气了。”
白常在的侍婢替白常在擦着汗。穆晴岚关切道:“白常在,她没什么事儿吧?”
邵太医笑道:“白小主只是腿伤有些严重,恐怕需要少走动,不过人倒不打紧,微臣开了些缓解心惧的汤药,微臣已经听闻晶儿说了,那些幽火其实并不可怕,宫中出现幽火倒也正常,小主断断不必担心有鬼神之类的事情。”
白常在的脸上微微放松。穆晴岚亦是渐渐悠然了下来:“其实我并非是觉得那些幽火有什么不妥。大人,你可有听说过恭敬侧福晋?”
邵太医脸上疑惑,但仍是答道:“微臣自然知道恭敬侧福晋。恭敬侧福晋是在先帝驾崩后便住在畅安宫的,那会儿先帝刚驾崩,皇上也刚登基,诸位嫔妃们也都未正式册封。人人都议论着恭敬侧福晋的位份,小主有所不知,恭敬侧福晋身份尊贵,颇有家世,其父亲亦是军功颇大,虽不及孙将军和沈将军,但到底也是有少许士兵的。如今,自然是孙将军和沈将军功劳最大,因此小主不知道恭敬侧福晋的父亲也很正常。”
穆晴岚听得头脑昏涨:“那么大人是否知道恭敬贵妃是如何没了踪影的?”
邵太医叹了叹气:“说来真是一件难事儿。先帝驾崩,宫中人人皆要服丧,恭敬侧福晋那日午后身子不适,因此在畅安宫歇息,因为宫人皆要服丧,因此畅安宫里的人极少,后来一个宫女发现恭敬侧福晋人已找不着了,皇上以为这宫女在说笑,谁知后来竟真没有找着,因此人人皆道恭敬侧福晋身亡了,皇上今日午后也才追封了她为恭敬贵妃。”
殿中的茶香夹杂着点点海棠的芬芳,殿中益发沉静凝香。朱紫窗外有夜风夹着碎叶穿行而过,引来阵阵悉碎声。
晶儿帮邵太医合上了药箱,扶起邵太医道:“大人也认为恭敬贵妃果真死了吗?”
邵太医有些隐隐惧怕:“微臣不敢妄言。”
殿中安静了下来,隐隐月光洒满上釉地面。穆晴岚理了理发丝,叹气道:“今日前去畅安宫,见里面和别的宫殿并无二致。”
邵太医行礼道:“是啊,微臣和其他人亦是不解,为何一个人会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穆晴岚眉头紧皱道:“太医院的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闻言,邵太医脸上显露出微微迟疑,但旋即消逝不见。邵太医掷地有声:“太医院的太医也无非是听旁人说几句罢了,哪里说得上是知晓来龙去脉呢。”
穆晴岚微微放松道:“那么由此看来,这件事倒真有几分神秘。”
白常在轻轻按着腿,眼中有一丝疑惑闪过,旋即面色放松,显然痛楚已减退,半开玩笑道:“那皇后娘娘总该知道这件事吧?”
邵太医埋着头:“皇后娘娘,是这样的,小主,皇上派人前去搜查,然未果,因此皇后娘娘变没有兴师动众了,只得将此事不了了之。”
穆晴岚像是被什么东西挑动了胸口,骤然道:“大人,听闻那个恭敬贵妃的父亲亦是将军,只是功劳较小,更何况恭敬贵妃颇有家世,若是她没死,恐怕正式册封之后,位份也不会很低。”
邵太医缓了缓气息:“若没死,位份自然是很高的。”
穆晴岚心中暗自有了计较,她竟然隐隐觉得此事同仰嫔一事大同小异,但眼下继续盘问亦是不妥,不得就此作罢。
看着邵太医匍匐行着礼,穆晴岚换了温和的笑靥:“大人,现下我和白常在的伤势大人也看得差不多了,若无事,我便要就寝了,今日劳烦大人了,这是一锭银子。”
邵太医见白常在在此,自然不便推脱,便收下了,起身道:“微臣告退。”说完,沉稳转过身,朝远处的浓墨夜色中步去。
待邵太医走后,白常在也推脱称自己须得就寝:“姐姐,我便早些回去了,今日可怕我吓得不轻,若不是有姐姐同我一道回来,恐怕我很难这么快回景仁宫。”
穆晴岚粲然笑道:“不打紧,你回偏殿之后要好好护着腿伤,缺什么都要来告诉我,勿要客气。”
白常在笑着行了礼:“妹妹告辞。”
随着朱紫殿门传来“吱”的一声,正殿中亦是恢复了如水一般的宁静,点点虫鸣从窗外浅浅漏入殿中,有隐隐的悉碎声,许是长街上的夜风夹杂着碎花穿行而过。庭院里的桃树绿叶苍翠繁盛,远远看去,薄薄的窗户纸上像是投了一个稳健的身影,穆晴岚虽说是早已安下心来,但对于畅安宫一事,心中早有了暗暗猜测。
邵太医在月色之下稳步赶回了东四所旁的太医院。
熟练而有些含怒地放下药箱,邵太医便兀自坐在藤椅上打着盹儿。白太医从门外缓缓而入,见邵太医一脸疲态,只得叹了叹气。白太医走过木桌前,不慎将鎏金宫灯烛台打翻在地,顿时传来“哐当”一声,邵太医已然睁开了双眼:“这么晚了,师傅不睡,是要来看徒儿有没有用心研制好药吗。”
白太医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道:“这么晚了,同样也是岚嫔召你去,是不是?”
“不是,”邵太医碎碎道:“更何况都是徒儿的小主或者主子,无论是谁召见徒儿,徒儿都该尽己所能。不过,徒儿倒是有一件事要问师傅。”
白太医眉心一跳,旋即眼中像含着无数冷箭一般盯着邵太医:“你有什么事?若只是听旁人臆造揣测,那为师便没这个闲心来听你讲。”
邵太医平静如水地从藤椅上慵懒起身,悄然行至白太医身边道:“师傅,徒儿要您告诉徒儿,恭敬贵妃的尸体,您是如何处理的?”
白太医怒不可遏,伸出右手,指尖亦是不住颤抖:“你,你,你说什么尸骨!”
闻言,邵太医慌忙前去将檀木窗和木门都合上,方才回来小声道:“师傅,您可知道今日畅安宫的事?岚嫔和白常在发现了里面出现鬼火,若不是您将尸骨藏于畅安宫,试问畅安宫怎么会出现鬼火呢。”
白太医两眼含着一丝泪意:“你,你真真是,为师不知道该如何说你才好,我告诉你,这,这都是事关你我二人的事,你可断断不许说出去半个字。”
邵太医淡淡道:“徒儿自然没有说出去,但师傅您早已受制于人,比不得徒儿。”
白太医许久也说不出话来,缓缓一掌按在雕花檀木圆桌上,兀自叹气。
过了须臾,白太医面色变得谨慎而冰冷:“此事我须得告诉皇后,让皇后来处理此事,为师虽已受制于人,但保证你的安全,是为师的责任!为师是为你好,你怎么就是不懂,畅安宫的事,你只当不知道,听见没有?”
邵太医两眼微闭,长长叹一口气,并未作答,只缓步出了太医院,留下白太医独自望着宫灯昏暗的光晕,看着月光飘飘渺渺撒入太医院中,邵太医拿上长笛,兀自朝东四所北边走去。
夜的寂静,在一片更鼓声中被霍然打破。早晨的羽林侍卫换岗之后,各宫宫人亦是开始忙了起来。穆晴岚起床之后仍是头脑昏涨,面色憔悴,像是一夜未睡好的样子,晶儿拿来了上好的“醉胭脂”和玫瑰胭脂,替穆晴岚挽好了繁复的缕鹿头,对着镜子照了照,道:“小主,您看,这样梳妆之后,小主的倦容当真是被掩盖得丝毫不露啊。”
穆晴岚僵硬地抬起右手,轻轻滑过面颊:“只能掩盖我的倦容罢了,不过你说得也很对,我只需要看上去光彩照人即可,谁知道我背后要受些什么委屈。”
晶儿端来温水,将玫瑰花瓣轻轻抛了进去:“小主不要这样说,这宫里啊,各自有各自的不易,小主比奴婢更明白这个道理。小主请浸泡双手吧,这些都是用清晨收集的露水烧的,用来加以玫瑰花瓣浸泡双手最是不错了。”
穆晴岚叹气道:“我也晓得是白说一句,罢了,如今畅安宫的事情你也要少与人说起。对了,你稍后去看看白常在的腿怎么样了。”
接近午膳时,白常在前来正殿给穆晴岚请安:“姐姐,邵太医医术果真高明。”
穆晴岚见白常在屈膝行了礼,忙不迭放下手中的茶盏便前去扶着她:“你腿上的伤仍未痊愈,拘这些虚礼做什么?快来坐着,皇后娘娘已经免了你的请安,说是要等你好了才去。”
白常在如今亦是变得谨慎沉稳了起来,无奈道:“其实我倒不是拘这些虚礼,只是见到姐姐觉得亲切,因此才行礼罢了,更何况邵太医医术极好,妹妹我的伤也是好的很快呢。”
穆晴岚伸手虚扶她一把:“邵太医叫你好好歇息,少走动,瞧你,今日便来我正殿里了,到底也是我的不是,该去偏殿看你的,明日你可别来了,我用过早膳便会去看你,你若要吃我做的蜜露,我便叫晶儿给你端来。”
白常在淡淡笑了,两人开始闲聊一番,穆晴岚亦是做起了纸灯,白常在和晶儿在一边帮衬着,随后晶儿便去准备午膳,穆晴岚放下赶制好了的纸灯,稳稳扶着白常在前去偏殿用午膳,景仁宫恢复了如水般的宁静,正如恬淡的日光一般,悠悠然照进这小小的四方天地,让人觉得静谧而稳妥。
畅安宫的事情不胫而走。懿妃正用过午膳,眼下斜靠在自己宫里的贵妃榻上歇息。倩儿只道:“娘娘,眼下畅安宫的事情惹得人心惶惶,连皇后娘娘也坐不住了呢。”
懿妃原本惬意而放松的眉头突然紧皱了起来,眼中似带着无数冷箭,面庞上流露出了无尽的揣测。片刻过后,懿妃才缓缓挤出一句话:“此言差矣,皇后倒有可能不是因为害怕鬼火而坐不住!”
倩儿错愕,苦笑着愣了须臾:“奴婢,奴婢无知,娘娘所言为何意?”
懿妃双眉轻挑,缓缓舒展开来,眼中凌厉与妩媚并存:“罢了,你无需知道,本宫也只是随意揣测罢了,畅安宫,可不是恭敬贵妃身亡前住的宫殿吗。”
倩儿更是疑惑:“是啊,可是娘娘,您知道,恭敬贵妃一事很是神秘,突然就不见了人,宫中的人们都说是因为恭敬贵妃惹怒了鬼神呢。”
懿妃冷笑:“那也只是内务府的一帮奴才瞎揣测罢了,本宫可没有这么说。”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