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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四,这一早,穆晴岚便晨起梳妆,脚上穿的是绣花宫鞋,走起路来莲步姗姗,身形更显婀娜。估摸着皇帝下早朝的时候到了,穆晴来拿便定了心朝养心殿走去。
一路上的萧索情景倒是全然不符合穆晴岚此刻的心境,但她亦懒得去理会。顺着蜿蜒曲廊,绕过一湾清泉,穿过朱紫边门,便到了养心殿,几个侍卫无声侍立于门外,穆晴岚悠悠然走过去,示意了他们勿要通传,随后,便捋捋发丝,步入了养心殿。
自复宠以后,穆晴岚又可以随意进出御书房了——其实,也算不得随意进出,无非也是要看皇帝的心情罢了,更何况有时候闻得皇后和大臣在里头,穆晴岚便不会轻易地进去。
此刻,她知道皇帝是独自在里头品茗,至多有个小印子在服侍着。
殿中原是极宽敞,顶上用的是轻薄如烟的青色蝉翼窗纱,透映着檐外婆娑树影,风吹拂动,才在殿中留下一道道枝丫的痕迹,早已入冬,零零散散的几片叶子,此刻,也要尽数凋落了,沈忠,恐怕也要气数尽矣。
皇帝果然在读着一本《太平御览》,旁边伺候的人是小印子,案几的两边堆放的是小山一般的奏疏,穆晴岚微微摇头,淡淡笑了笑。
皇帝的目光微微从书上移开,见了穆晴岚,问道:“岚儿何时来的,朕竟然没有听见——唔,你的这双花绣蹙金鞋倒是别样精致,走起路来温婉无声,难怪朕方才未曾听见。”
穆晴岚面色忽地一红,皇帝怎可在养心殿叫自己“岚儿”,但心中更多的是一种被宠溺的感觉,说不出来有多好,只觉得温暖惬意。穆晴岚按礼数行过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笑着,信手虚扶了一把穆晴岚:“岚儿不必多礼,只是如今天气冷了,你这样空手而来,也不备一个汤婆子暖手么?”
穆晴岚不由得伸出双手哈了一口气,便有浅浅轻烟从口中飘荡而出:“臣妾觉得养心殿便已经很温暖,更何况皇上龙威于此,哪里算得上是寒冷呢?”
皇帝笑了笑:“朕有龙威又有什么用,如今这些奏疏皆上奏沈忠逾级,但说来说去无非说个罚与不罚,其实,朕何尝不晓得,这逾级一事可大可小,虽说如今沈忠只是表现得无意间逾了级,但保不齐他今后不会骑到朕的头上来。”
闻言,穆晴岚走近了些,拿过小印子手上挑着的暖炉,递给皇帝:“皇上口口声声说奏疏多了,惹得皇上烦闷,但时时有美人来探望皇上,皇上又哪里算得上烦闷呢?”
皇帝果然捧着《太平御览》笑了笑:“哦?你是说你么,美人巧笑倩兮......”
穆晴岚闻了闻殿中的气息:“皇上惯会笑话臣妾,岚儿只不过是蒲柳之质罢了,岚儿闻着皇上养心殿里的檀香中夹杂着一些依兰花香的味道,这必定是皇后娘娘宫里才有的呢!”
皇帝爽声笑了几声:“瞧,什么都瞒不住你,朕的岚儿可是吃醋了?”
“臣妾怎么会吃醋,”穆晴岚佯怒道:“皇后娘娘姿色过人,聪颖敏慧,岂是臣妾可以比的。”
皇帝摆了摆手,小印子便打了个千儿道:“是,奴才告退。”
穆晴岚头一转,一双妙目熠熠生辉:“皇上遣走旁人做什么?”
皇帝抿嘴含笑:“这里是朕的养心殿,朕要遣走谁,旁人谁能置喙?也就你敢说几句罢了。唉,沈妃,她的姿色倒显得不似你这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反而多了些粉黛,让人看了腻味。”
穆晴岚害羞地触了触脸颊:“皇上再这样说,岚儿要无地自容了。”
皇帝展眉与穆晴岚相视而笑:“是,那爱妃今日不远千里到朕的养心殿来,不知所为何事?”
终于松一口气,穆晴岚半开玩笑道:“臣妾......臣妾好久没同皇上一起用过午膳了呢,真真是食之无味。”
皇帝微笑:“古人云‘秀色可餐’也,如今你这样看着朕,朕恐怕连今日的晚膳也吃不下了。”
穆晴岚笑得厉害:“皇上是说臣妾太丑,以至于让皇上失了胃口么,那臣妾走便是了,臣妾告退。”
皇帝一把拉住穆晴岚的右手:“朕没许你走,你怎么能走?来,过来坐着......”说着,皇帝便要让穆晴岚坐于案几前。穆晴岚慌慌张张霍然躲开:“皇上......皇上恕罪,臣妾不敢干政。”
皇帝将汤婆子放到穆晴岚手中:“朕让你坐着,你就坐着......这里只有朕和朕的岚儿,哪里算得上是议政呢?岚儿,你说,在你眼里,朕算不算得上是明君?”
突然问这个问题,穆晴岚有些惊愕,更是无从回答。不过,左右是只有自己与皇帝二人,更何况皇帝也不会怪罪自己,于是,穆晴岚思索片刻,便道:“臣妾,臣妾曾揣度史书,见明君责罚有罪之臣皆是恩威并施,责其首而宽其从,不使一人含冤。臣民敬畏之外更多的是感激皇上天恩浩荡、惟贤惟德。更何况据臣妾所见,皇上无事不亲力亲为,于家事、国事上处理得游刃有余,皇上闲来更是修读唐宗宋祖的史书,因此,在臣妾看来,皇上亦是明君,不比唐宗宋祖差了分毫......”说完,穆晴岚又补了一句:“臣妾凭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如有见怪,还望皇上恕罪。”
穆晴岚所说的话中,便隐隐所指了自己父亲穆道宁全然无错,而沈忠却难辞其咎的理由,倒没有直接暗示皇帝要赏罚分明,而是侧面阐明了在自己看来要如何罚,如何赏。因此,穆晴岚便只认真地看着皇帝的面色,企图皇帝早些有了定夺。
皇帝果然渐渐舒展开了嘴角:“虽说嫔妃不得干政,可是这里只有朕和岚儿在一起,朕是你的夫君,你是朕的妻子,论政议史,又有何不可呢?朕方才听你所说,不无道理,没想到朕的岚儿不仅在做吃食的方面功夫到家,在观史方面更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呢!”
听得皇帝这样说,穆晴岚心中到底有些宽慰:“皇上谬赞了,臣妾只是就事论事,更何况皇上是明君,自然比臣妾更明白。”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