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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穆晴岚产后的确体弱,手臂微微发颤,便忙抱过皇子,嘴角已不自觉地含了饱满的笑意,道:“生下来便不轻,来日肯定是我朝之栋梁呢。”
皇子全身都还软软的,这个孩子自在穆晴岚腹中以来便没怎么经折腾。如此一想,穆晴岚更是宽慰不已。
至此,四妃之位已满。
穆晴岚升至妃位之后,宫中的人是趋炎附势,巴不得将景仁宫的门槛踩破才好。
十月已然过了半,穆晴岚的身子亦渐渐好了起来。
清露覆地的一个夜晚,邵太医行至了景仁宫,前来给穆晴岚请平安脉。窗外的竹影婆娑,像极了细雨沙沙,让人无法安枕。
隔了几日未见,邵太医似乎比上次又憔悴了一些。
穆晴岚见状,倒是怜惜和疑惑:“大人,是否本宫的药煎熬起来十分麻烦,否则大人为何脸色如此憔悴?”
“下官……下官只是看着娘娘被擢升为妃子,于是近日又在想恭敬贵妃一事……”
“是么?”穆晴岚在小小的手镜里窥探自己被脂粉掩盖的容颜,面色红润,精神尚可,只是听闻恭敬贵妃一事,到底让穆晴岚心中有了几分介意,但总是想着这茬儿,心中没了着落。
穆晴岚无奈叹息:“恭敬贵妃……也是个苦命人儿,还未正式封为贵妃,便消失在了皇宫里……听说现在也未找到尸骨呢?”
邵太医说:“确如娘娘所说……若恭敬贵妃没死,只怕不只是贵妃,连皇贵妃、皇后也是有可能的。”
邵太医的手指轻轻搭在穆晴岚的手腕,穆晴岚在一沉一浮的脉息上感受他指尖微微温热的粗糙与沉稳。烛火被初秋的凉意侵染,一跳一跳有些闪烁。
良久,邵太医低低叹息一句,抬起的眼眸沾染上无可褪去的忧伤与无奈,道:“这件事情,其实……微臣的师父白太医是知情的,只是他实在不愿告诉微臣,说是为了微臣好……若真是为了微臣好,当真就不能告诉微臣一星半点儿么?”
“白太医知道什么?”穆晴岚追问。
“娘娘,您有所不知……当年微臣的母家因战事而没落……后来家父莫名其妙地背了罪名,被流放到了西蜀之地,微臣的师父有心收留微臣,后来微臣才得以留在宫中做太医,只是后来先帝立了当今皇上做太子之后,师父便着实有些变化……微臣也说不上来,但是后来微臣才发现师父明里暗里帮皇后娘娘做了不少事……什么事都做……娘娘,您明白吗?这话微臣就当做没有说过,娘娘,也请您当做一概不知。”
穆晴岚心似一块被冻结的冰,倏然裂出崩碎的裂痕,再无从弥合。仿佛有无数针尖从五脏六腑中深深刺入,穆晴岚有些腹痛:“你骤然告诉我这些,叫我胸口发慌……”
邵太医不忍,温然道:“是微臣的错……这些都是些污言秽语,入不得娘娘的耳朵的,娘娘,自己身子最要紧。”
穆晴岚忍住指尖轻微的颤抖,轻轻道:“本宫想要你告诉本宫一句实话,你以为……仰氏死了没有?”
邵太医眼中像是湖的熄了明亮一般,但很快亮了起来,他沉吟片刻,答道:“娘娘……何以出此言?”
“没有何以不何以,本宫只是想听你一句话罢了,你是个聪明人,大人,本宫想看看你的猜测。五年前,本宫进宫那一日,所谓被人吊死了的仰氏,到底死了没有?”
“是……”邵太医满目悯色,温言道:“既然是沈妃娘娘下令吊死的,那必然是死了的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可能么?”
茜纱窗下翠色竹影沉沉,有夜风肆意穿行而过,满院花树被风携过,轻触声激荡如雨。世事身不由己。
穆晴岚沉声道:“可是,大人,你可知道,仰氏最后被吊死……并不是被沈妃娘娘宫里的人吊死的……”
闻言,邵太医默然颔首:“微臣……竟不晓得。”
穆晴岚点点头,道:“后来去颐和园,本宫听到皇后娘娘与穗儿悄悄讨论着仰氏的事情……再后来,又听闻了沈将军纳了妾,其同为仰姓……皇后娘娘看上去慈眉善目呢,本宫今晚也不过只是胡乱说了一通罢了,相比大人比本宫更清楚才对。”
邵太医悲悯地看着穆晴岚,摇摇头:“娘娘所说,微臣下来后必细细思量……那么微臣便先告辞了……”
穆晴岚颔首:“本宫身子乏得很,亦不想再送你,你自己小心。”
邵太医点头,转身,歇了片刻,又摇摇头,缓缓走去,淹没在了后宫浓浓的夜色之中。
月色正亮,今儿是十四呢。
彼时,翊坤宫中,皇后正为了太子的身子苦恼。
皇后斜卧在庭院中,与穗儿闲话絮絮,一边的太监则为皇后守着翊坤宫宫门,推拒一切无关紧要的喧扰和探视。
穗儿也道:“皇后娘娘倦得很,那些个嫔妃没的全来巴结娘娘,说是为了试探太子,其实还是为了巴结咱们翊坤宫呢。”
皇后的心腹太监小凌子则半坐在小凳子上用小银锤子敲着核桃,道:“皇后娘娘大可不必理会,省得又劳累一阵子。”
皇后靠在十香浣花软枕上,愁苦着脸,道:“我是真恶心见她们那些脸,明明对本宫的太子忌妒的要死,偏偏凑了一张笑脸来问东问西,多少厌烦在里头!”
穗儿伸手为皇后掖一掖身上的红锦团丝薄被,柔声道:“也难怪皇后娘娘您心里不自在,前些日子秦贵人的事……搁谁心里也是一万分的不舒服。皇上,也的确叫您失望了呢。”
皇后按住穗儿为她掖着被子的手,苦笑道:“是啊,当着本宫和太子的面儿,夸奖秦贵人苦练盘鼓舞,你说,这让本宫听了,心里如何能舒服?”
穗儿笑着劝道:“其实……许是奴婢说错了吧,恐怕不是皇上要让娘娘失望,而是沈妃娘娘的确不可轻视,她是沈将军的掌上明珠呢……更何况娘娘您在宫中的地位业已如日中天,不可轻易撼动。娘娘细想想,咱们还有咱们自己的计策呢,娘娘切勿心急……”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