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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听到父亲沈千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大声呜呜起来，拳打脚踢的挣扎着要朝父亲那边跑去。
包正义示意了一下，那官差便将宝儿挪到沈千旁边。
沈千双手都带着镣铐，只摸到宝儿的手，反复摩挲，看向包正义问道，“为何宝儿眼上敷着黑带？”
胡牧歌开口道，“我们寻到这孩子的时候，他似是已经被人用石灰灼伤了双眼，请大夫医治时，已经为时已晚，他的眼睛再不能受任何光照，就连烛火的光都不能，这才用黑带蒙了双眼。”
“还有，他的嗓子怕是也坏了。”胡牧歌不忍的补上了最后一句。
旁边的官兵虽然平日审讯犯人刑罚也见得不少，却也极少见到对这么小这么无辜的孩子下狠手的，都纷纷面露不忍。
沈千嘶吼了一声，悲声响彻牢房，惊得隔壁的犯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里的动静，沈千挣扎着用手锤自己的脑袋，可是铁链太短，他的手够不着头，只能用双脚在地上使劲的捶地，铁链哗哗作响，惊的宝儿也开始含糊不清的大哭。
沈千心中愤怒不已，却又无奈自己此刻并不能做些什么，只要想到宝儿曾经受过的苦楚，便觉得内心有如刀割，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沈家只有这么一脉香火，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宝儿，被人用石灰灼伤了眼睛，那该是何等的痛。往日自己连宝儿的一根指头都舍不得打，现在宝儿却被人害的受了这样的大罪，只要这样一想，沈千就忍不住想要将那几人千刀万剐。
“宝儿不哭，宝儿不哭。”沈千将宝儿揽到怀中，安慰道。
包正义不忍看面前的场面，叹了口气，垂下眼帘，对着官差挥了挥手，示意将宝儿带下去，随后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审讯，“沈千，你还是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包大人，我可以问问旁边这位大人，我的宝儿是从那里寻得的吗？”沈千戚戚然问道。
包正义和胡牧歌对视一眼，包正义见胡牧歌点了点头，道，“好。”
“你的孩子，是我的浙江平成县的朋友救下的。朝廷官差查封你家当日，你的幼子也被我的人发现被丢在荒山，目不能视，口不能说，若是再发现的晚了些，怕是不是被饿狼叼了去，就是饿死在荒山。”
“怎会？怎么会？怎么会？”沈千一连说了三个怎会，他心中难以置信。
“沈千，你要保的人，从头开始就并未想要保你和你的家人。”包正义见沈千心神不宁，乘机继续追击道。
“沈千，该案子已经惊动圣上，沈老板是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该说还是不该说。”
沈千垂首，再抬起头时，眼眶充血，道，“包大人，请问吧。”
“金矿所产矿石最后都流向何处？”
“矿石都运往浙江的炼金所了。”
“你是说，你私开的金矿的矿石最后都是用了公家的炼金所炼成了金子、金器运了出去？”
“是的。”
“那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个批示？否则，你怎敢随便动用朝廷的炼金所，怎么能这般瞒天过海？”
“具体我并不知道是谁，发现平成县有金矿之后，我只负责找人来挖掘金矿，剩下的都有别的人来负责，我都不知了啊。”沈千回道。
“你是说，这矿石最后运到炼金所之后，练出的东西都与你无关了？那么多金子，你竟一分没有？”包正义不可置信的问道。
“没有。他们许了我别的好处，给了我皇商的称号，在整个大晋，皇商称号的不过三家，有了皇商的称号，我做起生意来也就更加顺风顺水，加上但凡我的商铺，租金都有减免，这笔生意，我并不吃亏。”
“你行商，只要规规矩矩，那便不犯法，你私开金矿，那可是犯法的？你难道未衡量过这一点？”包正义问道。
“我自然想过，可是我若是不答应，我的生意便无法继续做下去，你们当官的，随便一句话，就能找个由头把我们这些做生意的给打压下去，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沈千道。
胡牧歌突然想起高翔对他说过的话，士农工商，为何这商人怎么就成了最下贱的人了呢？
“我当时并未直接答应，可是接连几日，我的商铺都应各种缘由，被官府勒令关掉，就连我自己都险些几次遇害，我才明白，他们将此事告诉与我，我便只有接受的份，不然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却不参与其中，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浑水，我不趟也要趟，根本无从选择。”
“这不是借口，金矿中冤死多少无辜百姓，这些难道也是他们逼你的吗？”包正义厉声问道。
沈千笑了笑，又是那副略带鄙视的笑容，“他们要谋生，要口粮，要活下去，你们解决不了，官府解决不了，可我能解决。我提供了饭碗，他们自己操作不当，死了。官府不去追究自己责任，却要来怪我害死了他们，你们怎么没想想，若是你们给他们一口饭，他们又怎会到我这里来谋生？”
“我又何尝逼他们了？他们给我出了力气，我给他们工钱，公平得很，比官府有事没事就去平头百姓家中无故征收口粮要公平的多！”沈千笑了笑，“两位都在长安，怕是不了解这普通百姓的日常，他们的命，是无辜，可是这无辜中，有多少是被你们逼的？你们算过吗？”
“说道此处，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心思狡猾，满口胡话？”沈千看了看面前的包正义和胡牧歌，“你们抓我时，怕是心中都想得我便是那罪魁祸首，祸害根源了吧。”
沈千突然哈哈哈大笑，摇头晃脑喊道，“天地为炉，众生苦苦煎熬其中——”
胡牧歌见包正义并未开口说话，看了眼包正义，随后转向沈千，问道，“沈老板，你可曾记得金生？你说你不满于商人地位卑贱，转眼你却践踏其他人的性命，请问，你心中真正的公义有何公义可言？你为你的幼子遭受不幸痛哭，却有曾想过别的家庭会因为你口中所说的公平交易，失去了丈夫孩子而痛哭？”
“沈老板，你说，天地为炉，你却是那个朝里边添柴火的人啊！”胡牧歌说完最后一句，不在说话，静静看着沈千。 何处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