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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鎏想笑,也就真的笑了。
赵氏说完话,正觉得自己一身正气浑身是胆,冷不丁听到刘鎏的嗤笑,顿时有些心虚泄气,转头看刘鎏,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还笑上了?”
王氏嗔怪地看了刘鎏一眼。
刘鎏才止了笑意,对赵氏笑道:“婶婶,是这样的,我虽然年纪小不懂事,可也记得,当初爷爷主持分家,我们这国公府里,可是只剩下五千两银子和这座宅子。分家之后,府里由我母亲做了主,她拿着分家所得的银子盘下两家铺子,一间卖米粮,一间卖绸缎,正巧先帝在时,重商轻文,商家得了官府的扶持,咱们家才得了些银钱……怎么到了婶婶嘴里,咱们家自力更生赚来的银钱,就成了爷爷去世私下里留给咱们的了?这难道不好笑吗?哈哈哈…”
赵氏脸色微微尴尬了些,可是转念一想,她才不信老国公私下里没给刘彦留下好东西呢,别以为这么说,她就会放弃讨要银钱的打算!
“嫂子,虽然这些年您在外盘下的铺子和田庄是挣了不少钱,可是也不至于有这么多钱啊!老太爷去世的时候,可是将家里的一切都留给了你们,国公府的人脉,不都是银钱吗?你们府上的摆设和家什,不都是精品,件件价值千金,不都是钱吗?”
王氏听完,也想笑了!
原本还想着,刘鎏要出嫁了,家里不便撕逼,好声好气地招待着,想不到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啊。
“弟妹的意思是,这国公府的人脉,不留给咱们家老爷,该留给一个庶子吗?”王氏冷冷一笑,懒得再跟赵氏这种混不吝的女人废话,把眼一瞪,“咱们家别说没有老太爷留下的银钱财宝,就算是有,老爷是嫡长子,是国公府堂堂正正的国公,就算是将国公府一针一线都霸着不给你们,又能怎样?国公府的府邸和家什,都被袁家一把火烧了,就算是没烧,你想要,我也连块瓦片都不想给!”
赵氏愣了一下,有些吃瘪,尴尬地看着王氏笑:“嫂子这是说什么话呢?咱们家现在也是困难啊,沁儿这嫁妆还没有着落呢……嫂子和咱们是一家人,难道不该帮上一把吗?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沁儿寒酸地出嫁,被人笑话吧?”
刘鎏在一边忍不住又呵呵地笑了:“婶婶说的都是什么话呢,你们家银钱被挥霍光了,难道是我们家的错吗?包子铺的包子再多,也不能因为外面的乞丐受苦了,就该平白施舍给那些乞丐,婶婶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氏脸色顿时变了,旁边的刘沁忍不住炸毛:“刘鎏,你怎么说话呢?”
刘鎏抬手就是一巴掌,啪!将刘沁扇得愣住了!
赵氏也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扑到刘沁面前,捂住了刘沁的脸:“哎哟哟,我的宝贝闺女,疼不疼啊?”转过头气得吼刘鎏,“刘鎏,你怎么能打你姐姐?”
刘鎏拍拍手,板着脸呵呵冷笑:“真是稀奇了!我一个堂堂县主娘娘,被她顶撞,打一巴掌都是轻的!要不要我回头禀明了陛下,看看陛下会怎么处置?”
赵氏愣了一下,脑子虽然一向不大好使,可是这一刻,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是啊,刘鎏虽然面上敬着她,可到底是个县主,就算没有县主的封号,也是堂堂国公之女,哪里能被刘沁顶撞了还不发飙的?
刘鎏起身,扶着王氏:“娘,有些人啊,咱们就不该跟他们废话!拿两匹陈年破缎子来,想空手套白狼从咱们手里讨银子呢!咱们不必理会这些人,乱棍打出去便是!”
王氏也冷笑着应了:“唉,你说得正是呢。来人,送客!”
赵氏急了,伸手就抓住了王氏的衣袖,也不敢闹了,尴尬地笑道:“嫂子……嫂子,你看看,这话赶话的就僵了!怪我,怪我没把话说清楚呢!”
王氏假笑着看她:“还有什么话没说清楚呢弟妹?难道你不是来要钱的,是来借钱的?”
赵氏一愣:“借钱?”
刘沁想着自己的婚礼万万不能简陋了去,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出嫁,一听到“借钱”二字,立即眸光一亮,惊喜地问:“婶婶愿意借钱给咱们家?”
刘鎏呵呵笑着:“为了你风光出嫁,咱们家自然是能借钱的!只不过,这世上欠钱的是大爷,借钱的总要有个保障!你们总得有个抵押!”
赵氏没说话,有些迟疑。刘沁就急了,慌张说道:“娘,大哥成亲之后咱们家能拿得出手的银钱不多了,您想看着我寒寒酸酸地出嫁吗?”
赵氏有些糊涂:她今天带着刘沁是干嘛来了?怎么扯到借钱上去了?
她本想说,家里其实也没那么缺钱,给刘沁的嫁妆也能备得起,不至于借钱的。可是当着王氏的面,这话又不能说了,说了,就是打自己的脸啊!
刘鎏在一边笑眯眯地帮着刘沁说话:“就是嘛!二姐姐出嫁,怎么都不能太寒酸了!婶婶从我家借了银钱,也好让二姐姐风光大嫁嘛!二姐姐先嫁,我紧随其后,到时候大家一看两家的嫁妆,二姐姐面子上可怎么过得去哟……”
刘鎏故意学着赵氏的口音,将个“哟”字拖了个长长的尾音。
刘沁一听,就有些急了,晃了晃赵氏的胳膊:“娘……”
赵氏被这么一晃,就无奈了,转而问王氏:“嫂子能借我们五千两银子使吗?”
刘鎏在一边嘿嘿一笑:“五千两算什么?可是婶婶要拿什么抵押呢?”
刘沁急忙接口:“娘,大哥远在边疆任职,家里的铺子也无人打理,就先抵押给婶娘她们嘛!”
赵氏把眼一瞪:“那是你大哥和你嫂子的,怎么能随便给了人?”
刘沁不乐意了:“那您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丢人吗?大哥是你亲生的,我就不是了吗?”
母女俩拌起了嘴,刘鎏笑眯眯地看了王氏一眼,得了她一眼嗔怪,却没阻止。
刘鎏这才转头拉住了刘沁,笑道:“二姐姐别急,五千两要你铺子,是咱们占你便宜了,这样吧,八千两,秀水街那间铺子,就抵押给我了!二姐姐,没占你便宜吧?”
刘沁不在意那铺子值多少钱,只想着,八千两呢,够她置办上三十几抬嫁妆了,再加上家里的,她都能凑上近百来抬嫁妆了,风头能盖过刘鎏呢!
“好!好!”刘沁急得拉过赵氏,“娘,铺子就给他们嘛!你告诉我地契和房契在哪里?在你房里是不是?”
赵氏被催得脑子有些乱,又被刘鎏和王氏在一边淡淡地看着,忍不住就点了头:“是……是啊!”
刘沁转头就拉着赵氏往外走:“娘,快走吧,咱们回家去取!”
赵氏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被拉了出去。
等到这对母女走了,刘鎏才忍不住嘿嘿一笑,拉着王氏,忍不住渐渐笑得前仰后合,赵氏这对母女真是活宝,蠢得可爱!
王氏抬手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那毕竟是你的娘家人,她们母女再不上道,你三叔总归是有些手腕的,以后你嫁到王府里,你弟弟和你三叔,才是你的后盾!万不能得罪狠了!”
刘鎏笑眯眯地答:“三叔目前还要仰仗我们家,这么点小事,给他们一个教训,倒也不至于彻底得罪狠了三叔!娘,我有分寸的!”
“当真借银子给她们。”
刘鎏想想就好笑:“她们要是回到家还没回过味来,当真拿了地契和房契来,我就当真借银子给她们。要是她们有那个脑子,回到家就想明白了,想必这段日子也不会再来闹了。”
王氏叹了口气:“那赵氏一向是个混的,刘沁更是青出于蓝,想必没那么容易想明白,这铺子,你要来何用?”
“秀水街那里鱼龙混杂,我打算叫人开个青楼。”
王氏一听,顿时不好了,抬手就打:“你这小混蛋,开什么不好,开青楼做什么?”
“哎哎哎,您听我说嘛!”
刘鎏将自己的打算草草地说了,王氏一听,倒是有些道理,也不拦着了,只等着刘沁若是当真拿了契约书过来就将铺子拿下。
话说刘沁拉着赵氏急匆匆地回了家,一进家门,可算是稍稍回过味来,想着自己本来是上门去打秋风捞钱的,想不到三两句话一说,被撺掇着借钱了,越想越不是滋味。
眼看着刘沁进了她的屋子翻箱倒柜找契约书,赵氏更是暗暗后怕,那王氏和刘鎏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她险些被诳了。这么想着,就急忙拦住刘沁,劝道:“咱不借钱了,家里有给你备下的嫁妆,你自己也看见了,想着都筹了五六十抬的嫁妆的,娘给你凑足六十四抬,这放在外头,已经是顶顶有面子的嫁妆了!”
刘沁却想着刘鎏得了的一百零八抬聘礼,心里就是不服气,一定要给自己也凑足一百多抬嫁妆,抬出去,压刘鎏一头呢。
“娘,六十四抬嫁妆太少了!女儿丢不起那人!契约书呢,您找出来给我!咱拿了八千两银子,您再添一些,给我凑足一百二十抬嫁妆吧!”
赵氏吓了一跳:“咱们家什么家底,抬那么多嫁妆出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爹贪赃枉法了吗?”
刘沁气得跺脚撒娇:“我不管我不管!”
赵氏既然已经想明白了,自然不肯再让刘沁拿着大郎的家产出去胡闹,气得拍了刘沁一巴掌:“你行了!今天这事儿必须听我的!不准去跟他们借钱!咱们家的家底就这样,你生在咱们家,就是这个命,听话!嫁妆和聘礼这一道,咱们是拼不过人家了,你争气些,嫁过去早早生个大胖小子!那刘鎏瘦成那样,一看就是个不好生养的,到时候,你儿女双全了,那边还不孕不育,说出去谁丢人?谁还记得你抬了多少嫁妆的事儿?”
刘沁眼看着自己的算盘被摁下了,心里百般不乐意,呜呜地嚎哭起来。
赵氏这人脑子虽然不聪明,可是这一天接连在刘弘和刘鎏两处吃瘪,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些,知道揪着聘礼和嫁妆的事情不放,对她们肯定是没好处的,索性也劝着刘沁不再闹腾了。
刘鎏在家中等到晚间,不见刘沁拿着契约书过来,就知道赵氏她们还不算太蠢,笑眯眯地回了绣楼打算睡觉。
上半夜的时候,她心里总担心许劭过来,提着心吊着胆睡得不踏实。
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忽然听到开着的窗棂咯吱一声,睁开眼看去,果然是许劭笑嘻嘻地爬进来了。
她没点灯,迷迷糊糊地躺着没动,只问了一句:“很忙吗?”
许劭接连好几天没来府上拜会刘彦了,想必兵部那边很忙。
许劭也的确是在忙着整编新军,军田的事情,许融发了话,要户部采买回来,可是户部那边也嚎着这里缺钱那里缺钱的,许劭这几日刚忙着跟户部那边扯皮了。
好在户部有刘雍在,多少能出得上力,京郊百里之内的六处屯兵所的军田,已经采买了回来。
他走到床边,抬脚将靴子踢了,翻身扑上去,捧住了刘鎏的脸吻下去。
刘鎏说完话差点睡着,被他这么一闹,气血上涌,反正是再也睡不着了。
他的身上还带着外头的暑气,床笫之间的气氛有些热,暧昧起来。
因为是暑期了,刘鎏睡觉只穿着自己改造的睡衣,露着胳膊和腿,领口大开,可算是便宜了许劭。
他本来一身疲累,只想着来看她一眼,可是看了一眼,就想亲一口,亲了一口,就想再亲很多口。
吻了没一会儿,许劭的手就不老实了。
刘鎏又被捏疼了,龇着牙往许劭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你轻点!”
许劭贼贼地轻笑,低叹一句:“大了些。”
刘鎏踢他一脚,她这身子才十六岁好不好!还在发育呢好不好!
许劭得了手,心里正满足呢,叹着气放开她,有些祈求地看着她:“还不能主动吗?”
刘鎏想起自己说的话,红了脸,啐一口:“你回回来看我,就想着这件事了是不是?”
许劭轻笑一声,月色下,侧脸瘦削,又长了一脸的胡茬子。
刘鎏看得心疼起来,抬手抚了抚,起身点了灯,站在昏黄的灯光里朝他招手:“你过来!”
他拖着疲累的身子走过来,乖乖坐在她面前,仰着头,像一头乖乖的小兽,眼神还湿漉漉的,看着她:“作甚?”
“给你刮刮胡子,扎到我啦!”
没有热水,刘鎏之后拿小刀轻轻地刮着,一点点地将他的胡子清干净了,才轻柔地将他下巴上的碎发弄干净,低声问:“听刘雍说,最近在采买军田?”
许劭乖乖点头,搂住了她的腰,靠在她怀里,闷声道:“嗯。”
刘鎏眼见他是真累了,拖着他上了床榻,玉席冰凉,她抚了抚许劭同样冰凉的脸,轻声说道:“我怎么听说,买下军田的商人,都有些关联?”
许劭躺得舒服,抬手轻抚着她光滑的手臂,低叹一声:“刘雍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他向来有事都与我商量。怎么,你也觉得我是个女人,不该过问你们男人在外面的事情吗?”
许劭急忙表忠心:“那倒不是!你愿意分担,也是好事!那些商人面上并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们就算是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这件事,想必陛下那里得了通报,会让袁知安去查……”
刘鎏一愣:“袁知安?他不是在刑部吗?也负责这种背地里的消息侦查?”
“他如今是密探首领,许多人都得了消息,平日里也防着他呢。”
刘鎏眸光一亮,心底不知怎地就是一寒,可待要细想自己在担心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大概只是女人的第六感罢了!
“他下个月就成亲了,咱们也快啦!”
刘鎏轻笑一声,见他明明困得要死还撑着眼皮跟自己说话,忍不住又心疼了,抬手捂住他的眼眸,柔声呢喃一句:“好了,大事容后再说,先睡觉!”
许劭搂着她的腰,将人捞过来抱着,心满意足地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鎏将他扯起来,催着人走:“快些出去!别让我娘看见了!”
许劭哼哼两声,抱着她不肯放手,心里很是无奈,他们谈恋爱虽然可以没羞没臊无所顾忌,但是刘彦最近眼看着闺女很快要嫁了,对许劭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处处找茬虐这个女婿呢。
许劭往府上光明正大地递帖子,都被刘彦挡了。
他只能每次爬墙进来见一眼,还没吃到肉,就要赶紧跑路。
他也很绝望啊。
爬墙出去,只看见两匹马在墙根边拴着,萧翎那厮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许劭黑着脸上马,等了片刻不见萧翎回来,就打马去了刘家的后门,正巧看见后门外墙根底,萧翎也黑着脸,被一个女子死死地抱着腰,露出一脸的无奈来。
许劭咬着牙低声吼道:“老萧,你做什么呢?”
抱着萧翎的女子急忙松开,转身往院子里跑,因着天色还没亮呢,许劭竟没看清那人是谁,只得板着脸问萧翎:“那是谁啊?”
萧翎硬着头皮答:“世子爷先别问了。咱们路上说!”
许劭哼一声,打马就走,路上,还是黑着脸审问萧翎:“你不是说自己对妻子忠心不二吗,这又是做什么?”
“世子爷,卑职对自家娘子绝无二心,那……那位姑娘只是一时间对卑职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卑职早已回绝……”
许劭冷哼一声:“是鎏儿身边的那个婢女绿腰吧?”
“啊?”萧翎一惊,随即讪笑,“您……您这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不就是她拉着你在后门说话吗?怎么,那丫头是想给你做妾?”
萧翎老脸一红,随即板着脸摇头:“卑职不会纳妾的,世子爷明鉴。”
他可是知道的,自己算是世子爷的表率,起着带头作用呢,要是纳了妾,世子爷这里头一个不会饶了他。
许劭听他保证,才算是满意了,黑着脸嗯了一声,打马回府。
这次进家门倒是没人追着要揍他了,王府管事太监林万成等在门口,见了许劭,急忙上前来:“世子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啦?”
“王爷病了!晕倒了,您快去看看!”
许劭拔腿就跑,一路横冲直撞地到了许益的寝宫,寝阁的门外跪着一屋子的姬妾,哭哭啼啼,见了许劭进来,有那善于做戏的,立即嚎声震天。
许劭在寝阁外有些紧张地站定,耳边听着那些女人的嚎哭,无端地觉得烦躁起来:你看看,养了一屋子的姬妾又如何?生了病,这些人只知道哭,哭的是许益还是她们自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够了!都不许哭!父王只是生病,还没死呢,嚎什么丧?!”
世子毕竟是府里的主子,一屋子的姬妾被他吼了一通,倒真是没人敢哭了。
许劭抬步进了寝阁,转身关上门。
许益最宠爱的万夫人也不在寝阁内伺候,倒是林万成跟进来给许益倒了杯水,许益立即坐起来,咕咚咚地将水喝了,继续躺下……
装病?!
许劭在一边没说话,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林万成转身出去给许益准备早饭,他才凑过去,满脸怀疑地看许益:“父王,您没病啊?”
“怎么?你还盼着老子生病啊?”
“不是!”许劭立即苦了脸,搞不懂这是个什么路数,“您没病,搞这么一出,是想做什么呢?”
许益霍地虎眼一瞪,坐了起来,低声说道:“你想不想早点成亲?”
许劭立马点头:“想啊。”
跟这有什么关系?
“你待会儿早朝的时候,跟陛下说一声,你老子我病了,病得很重,活不长了,希望早点看到你娶媳妇生娃,陛下一定会跟礼部那边施压,你的婚事不就能提前了吗?”
许劭狐疑地看许益,并不见得有多高兴,倒是有些惊疑不定:“您把我婚事提前,是想做什么呢?”
“老子这是为你装病!你看你半夜不着家,去人家姑娘那边爬墙,要是传出去,我们王府和他们国公府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许劭斜着眼看他:“您就为了这,为了儿子着想,才装病的?”
“那你以为老子是为了什么?”
许劭自然是不会信的,可是许益既然已经把戏做出来了,他也只好顺水推舟,演下去就是了。
“那好!我上朝的时候跟陛下请旨。国公府那边,你让林公公去说一声,好歹提前跟人家打声招呼。”
“放心,老子办事,还需要你教?”许益瞪眼,转头又如此这般地教了许劭半天,才摆手让他出去办事。
许劭眼皮子狠狠一抖,随即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来,出了门。
门外的方夫人带着许攸,一看他这幅样子,只以为许益已经不好了,伤心得立马又要哭了:“世子,王爷怎么样了?”
“暂时无大碍了,具体病情如何,还要听御医怎么说。你们先回吧!别在这里堵着了!”
方夫人立即不乐意了:“王爷既然病重,臣妾该进去服侍才是。”
“有林公公照顾,你们不必担心,父王暂时还没什么要紧,大家放心吧,都回去!”
方夫人不敢硬抗,只好期期艾艾地带着人都散了。
许劭看着大家伤心惶然的样子,别着笑,抬步出门去上朝。
朝中大事自然各自有规章,许融一一吩咐批示,朝上大家倒也各司其职无甚大事,许融正要张罗着散朝呢,许劭忽然越众而出,朗声道:“禀陛下,我父王夜间突发急症,据医者说,险些中风,是操劳过度。家父生怕来不及看微臣成亲生子,故而想叫微臣代为请示陛下,可否将微臣的婚期提前?”
许融一愣,年亲王病了?
他神情莫测,沉吟片刻,才为难地说道:“钦天监当日为你拟定婚期之时,就说了,这下半年顶好的日子不多,要提前,怕是只能与袁爱卿同日成婚了!”
许劭看袁知安一眼,转而朗声答道:“微臣不觉得委屈。”
旁边的刘雍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立马跪下请罪:“微臣无状了,微臣知罪。”
许融看了刘雍一眼,转而无奈地叹气:“既然皇叔病重,朕自当满足皇叔的心愿,那就婚期提前吧。”
袁知安紧紧地握住了手,板着脸没说话。
与亲王世子同一日大婚,他必然要给世子的车马仪仗让道,良辰吉时要往后推延,等到许劭在城中大道走过去了,他的迎亲队伍才能上街。
处处被压制,如何甘心?
袁知安侧头,看了许劭一眼,眼底一片墨色,像是淬了剧毒。
散朝之后,袁知安正要出宫,许融身边的大太监就带着人追上来,轻笑着说:“袁大人,陛下命您宣德殿议事呢。”
袁知安转念一想,随即冷笑一声,回身去往宣德殿。
大殿里的闲杂人等都屏退了之后,许融才无奈地看袁知安:“爱卿委屈了。”
袁知安立即跪地,朗声答道:“微臣不觉委屈。”
许融想起年亲王父子,心情就有些不好了,脸上难免带了些,只轻声说道:“起来说话吧。”
袁知安起身站定,看了看许融的脸色,忍不住问:“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许融自然有烦心事,朝中兵权被许劭把持着,他睡觉都不安心,可是年亲王父子常年握着兵权,朝中兵将,大多是他们父子负责招募训练,许劭如今在军中很有威望。
许劭的兵权越稳固,许融的心情就越不好啊。
袁知安心中猜到一些,忍不住轻声说道:“陛下,微臣有一事,说出来怕是死罪!但是若不说,又恐陛下被蒙蔽下去,微臣也是寝食难安!”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是朕的密探首领,何时也学会了对朕隐瞒?”
袁知安立即再次跪倒,朗声说道:“微臣此前状告那英国公家双生子并非英国公刘彦亲生,并不是诬告。微臣说的都是实情!”
许融眉头一皱,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不怒自威地看着袁知安:“当日的证人朕早已审问完,太后那里也做了证。你休要再胡说!”
袁知安梗着脖子:“微臣没有胡说!那英国公刘彦,自打成年的时候起,就有个不为外人道的毛病,陛下想必也是不知的。”
“什么毛病,你说!”
袁知安抬头,看着许融,一字一句地说:“他的毛病,是经久不射,并无精元!微臣也已秘访到当年英国公府中,伺候英国公刘彦开荤的婢女,那婢女亲口告知微臣这件事的!”
许融将他的话来回咂摸半天,才算是明白过来,惊讶地追问:“你是说,刘彦,根本是有不育的毛病?!”
“正是!”
许融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袁知安又说道:“陛下,英国公刘彦与现今的夫人当年成亲五年仍旧没有子嗣,就是这件事的佐证。陛下还请三思,容许微臣继续追查下去!”
许融半晌不吭声。
袁知安心中隐隐有些把握了,又开口说道:“微臣还有一事……”
“要说便一道说了!”
袁知安听许融的语气有些焦躁,说话时便带了几分小心,低声说道:“陛下,您不觉得,那刘家双生子,与……与太后娘娘,有几分相似吗?”
…………
后宫里的萧氏,也没闲着。
她得了秋容的消息,忍不住皱眉:“婚期提前?那岂不是下个月就要大婚了?”
秋容只得点头:“是啊,这么快就要大婚了。”
萧氏苦笑:“罢了,那孩子想必也是盼着这一天呢,早日嫁过去,咱们也能早日放开手脚办事。”
秋容坚定地点点头,正要说话,门外忽然有小太监来禀报:“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林皇后捧着一碗百合羹进来,给萧氏行了礼:“臣妾给母后请安。”
“好孩子,起来吧,这么早就来我这老婆子宫里做什么?不是免了你们请安吗?”
林皇后心中暗道:你免了请安,可却让贺域晴日日过来陪伴,当我傻呢?
她心中暗暗较劲,面上却很恭顺,将百合羹递过来:“母后体恤臣妾,臣妾更要孝敬母后呢!这是臣妾亲手做的百合羹,您尝尝。”
萧氏一笑,这后宫里的女人啊,明明是让婢女做的,非得说成自己亲手做的,虚伪得可怜。
她接了百合羹,当着林氏的面吃了,一边又问:“最近和陛下还好?”
林氏羞答答地点头,她最近吃了那瘦身的药方子,瘦了一些,大概是身形好看了些的缘故,许融与她倒是能厮磨上许久,她也得了几回龙元,只盼着能早日有孕呢。
“是照着哀家给你的表,算着日子侍寝的吧?”
林氏立即点头:“臣妾照着母后的吩咐呢,臣妾还找太医要了助孕补身的方子,只想着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让母后抱上孙子呢。”
萧氏笑得很满意:“你能这么想,哀家心里很欣慰。”
她转头朝秋容打了个眼色,秋容立即叫人端上来一个精致的小竹篮子,里面放着几只肥美的蟹:“这是外头刚送进来的蟹,哀家想着后宫里分一些,你先拿回去!”
林氏生在江南,每年春夏秋三季,都有各种品种的蟹可吃,正想念这一口呢,一看见竹篮,顿时高兴了。
“这蟹啊,是大寒的,你莫要多吃了。”
林氏心里一动,应下了。
叫人带了满满一篮子蟹回宫之后,转头就吩咐自己的心腹:“只留四五只,其余的,都送到清凉殿去,就说是太后赏的,要是不赶紧吃了,等到蟹死了,不吉利!”
心腹会意,轻轻一笑,带人将满筐的蟹都送去了清凉殿,又如此这般地照着吩咐把话说了。
贺域晴在清凉殿里,对着满满一筐的蟹,有些发呆。
身边伺候的宫女被她打发了出去,只有阿慢木头似的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阿慢,这些蟹我都要一个人吃了吗?”
阿慢沉默了半天,轻声说道:“公主,蟹,不要吃。”
“为什么?”
“不好!”阿慢答了,可能是觉得自己蹦出的词语实在太少了,才拼力又挤出一句,“对孩子,不好!”
贺域晴疑惑:“怎么不好了?”
阿慢挠挠头,他嘴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只好将怀里的一本书拿出来,递给了贺域晴。
贺域晴看见书就头疼,急忙瞪眼:“你知道我不爱看书习字,还拿书给我?”
阿慢黝黑的脸上浮现出微微焦急的神情来,手忙脚乱地打开书,找到一页,指了指上面的字:“蟹,大寒,孕妇,不可多食!”
贺域晴看了看那书上的字眼,转头看了看那些蟹,心里有些慌:“阿慢,皇后那边是不是知道了?”
阿慢摇摇头:“不会。”
知道贺域晴有孕的几个人,都没有出卖她,所以,林氏不会知道。
贺域晴抚着肚子,有些紧张:“阿慢,我想现在就告诉陛下了,真的要等三个月后吗?”
阿慢闷声不答话,因为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答,他只要保护贺域晴的安全,别的也不会去思考。
贺域晴也只是跟他嘀咕一句,并没指望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建议,转而不耐烦地说了句:“把这些蟹拿下去蒸了,大家一起分了吃吧。”
阿慢低头拎着篮子往外走,殿门忽然一暗,许融没有让人通报就走了进来,进门一看,大殿里只有阿慢一个正常男人陪着他的宠妃,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看了阿慢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贺域晴笑着扑上来,热情大方地搂住许融的腰,仰头笑道:“这是皇后送来的蟹,我看太多了,正要让阿慢拿出去,让殿里的小太监和宫女们分着吃了呢。”
“朕正好没吃饭,拿下去蒸了,朕陪着你吃一些。上次不好让朕给你剥蟹吗?”
阿慢一愣,看向贺域晴。
贺域晴只好硬着头皮吩咐他:“照陛下的吩咐做,去吧。”
阿慢这才低头拎着篮子走了。
许融看着阿慢的背影,语气不太好地说:“你这奴才倒是忠心,只是后宫不比外头,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长时间呆在后宫,总会出事的!不如将人送出去吧!”
贺域晴浑身一僵:“可是,阿慢打小就跟着我,要他出去,他会活不下去的。让他留在这里保护我嘛!等我……等我给融美人生了娃娃,再让他出去!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她八爪鱼似的缠在许融身上,撒娇弄痴,倒是把许融心里那点子不愉快给冲散了,只好抱着她坐下来,抬手捏捏她的鼻子,应了:“好吧!朕先答应你!你可早日为朕生下皇子才好!”
“融美人,我要是比皇后先怀孕,会不会不好?”
许融浑不在意:“有朕在,怕什么呢?朝上那些老家伙也管不着朕的后宫。”
宠妃先于皇后产子的确不好,可是贺域晴的身份摆在那里,谁要有意见,去南疆跟贺域平的几万兵马说去吧。
贺域晴心下稍安,张了张嘴,想说话,许融却忽然又说了一句:“当然,皇后要是先产子,朝堂自然更加稳固。朕大婚以来,时常歇在椒房殿里,晴儿心里是不是吃醋了?”
贺域晴的注意力只在那句“朝堂”“稳固”上,神情有些发怔,见许融笑,也跟着呵呵笑。
许融见了她的笑容,忍不住捏过她的脸,亲了过来。
方一接触,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吻着吻着,抬手将贺域晴抱了起来往后殿走。
贺域晴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太医也说了她身体很好,应当没事的,也就没再挣扎,被许融抱进后殿,关起门来,好一番酣战。
贺域晴毕竟是顾忌腹中孩子,再没有往日狂野。
不曾想许融登基之后,男性尊严爆发,倒是不喜欢被一个女子压在身下,得见贺域晴这么乖觉,心里更是喜欢……
寝殿外不远处,阿慢站在阴影里,沉着脸,听着殿内的声音,握紧了腰上的匕首,可是听着贺域晴叫声中的愉悦,没有丝毫的痛苦,他又只能收起匕首,将自己隐在了阴影里,站成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桩子! 簪缨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