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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浩紧张地示意松手，李天晟松开，紧紧望着张浩，见他道：“驸马在如此情形下还闯到宫里，令人感佩。”李天晟摆手道：“尚书不消如此抬举李天晟，我来见陛下，不是对他表什么忠诚。”张浩道：“我知道，驸马是为了公主，或者是为了辽金两国危机的化解。”李天晟扭头看了看他，“这话怎么说？”

　　张浩淡淡一笑：“驸马是智勇双全之人，不会做只冒风险没有回报之事。”李天晟听了也是一笑，张浩道：“张浩祖上也是汉人，生在渤海，我也不愿中原陷入战祸，也不愿别有用心之人在朝廷中生事，陛下会变得如此，绝非他的本来面目，可是驸马，这也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解决的。”李天晟听了道：“尚书既然这样说，应该知道李某心意，我是没指望可以解决，但我希望陛下知晓，早作防备。希望张兄可以相助。”张浩听了慢慢行礼：“听说陛下回到了景明宫，但四周阿里出虎、大兴国等布置了许多守卫，寻常官员根本见不到。”

　　李天晟沉吟片刻：“无妨……既如此，尚书只消领我过去，到时我见机行事，不会连累你。”张浩一边走一边看了看他：“多谢驸马，你、你似乎认为有人会、会……会对陛下……可即便驸马见到了陛下，他此刻在众人看护之下，按说不应会有什么意外。”李天晟却道：“若是能如你所言，那倒罢了。可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全，实际未必安全，古往今来，皇帝在深宫中发生意外的难道少了吗？你觉得呢？”张浩听了浑身一震，看了看李天晟，想起这几日宫中的情形，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硬生生给收了回去。

　　李天晟见他如此，知道张浩其实很清楚，但他无法改变什么，于是忍不住一声叹息，两人穿过鱼藻池，来到先前裴满氏在西苑所居临芳殿，然后前面就是景明宫的地界，张浩对李天晟道：“前面就是……”李天晟停下，见四处林中遍布一层积雪，于是道：“好，难得张尚书肯领李某到此，我办完此事就会离开燕京，以后朝廷事务，有劳张尚书看在大金几代君臣立国不易，为了各方百姓请尽力周旋。”张浩再次行礼，然后转身而去。

　　李天晟等了片刻进入林中，慢慢靠近景明宫，从小树丛中远远张望外面，瞪大了眼，确实和先前这西苑的深宫大不一样，四处布满护卫。李天晟思忖如何引开侍卫，进入景明宫内院。但环视一圈，景明宫院墙外毫无遮挡，墙角边，道路旁都随处有内廷侍卫，大有密不透风的感觉。

　　李天晟躲在远处丛林中，透过密林看到天色阴沉，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还没有想到办法，外面听到有人叫道：“若完颜亮来，要不要与他……”李天晟听了一惊，心想：“这声音似乎是那个合剌的驸马唐括辩……”再次接近道旁，果然见到唐括辩对大兴国和李老僧道：“左丞相和他一起受陛下责罚，我们日夜伺候在这里，谁也难保没什么闪失，看看日前张钧的下场，怎样？两位可有主意？”

　　李老僧看了看大兴国微微点头，大兴国道：“连驸马都这样说，我等殿前小吏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只是此等大事，事关前程……不能没有保证。”李老僧也是古怪一笑，唐括辩也笑道：“兄弟乃最为关键之人，小心为好，我们定然不会胡乱行事……会有法子的，放心……待我去和丞相商议。”

　　李天晟立在一旁，见他们说着走远，回想方才听到的话，“显然他们已经对合剌不满，正在谋划行动……合剌对大臣肆意折辱和诛杀，眼看就要招来杀身之祸——这唐括辩可是合剌的女婿，他怎地也会这样对待他的皇帝外父？”等唐括辩他们走远，李天晟看着外面一干侍卫，心里有些着急：“到底该怎么进去？”又一阵琢磨，想着难不成要等到天黑才能找到机会，李天晟左思右想，竟然不得主意。

　　不知不觉在林中徘徊许久，回头往来时的地方寻觅僻静之处，可是冷不防响起乌鸦声，李天晟抬头，却见不到乌鸦的影子，冷不丁感到一种不祥之兆……“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我就只有这样回去，该如何面对海娜？合剌再如何……毕竟他会遵照当初的约定，他需要和大辽换得息事宁人的时机……如果唐括辩之流得手，改弦更张，一切就都完了。”

　　李天晟在林中愣愣盯着树下的积雪，望着淡淡的自己踩过的印记……似乎想到什么，看了一眼天色，心道：“还有一个多时辰方才天黑，已到最后时刻，且已经到了这里，不能半途而废，就算前面危险重重，也要竭尽全力……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海娜和霄海，为了两国百姓不再陷入战祸……就算我李天晟有个什么不测，也无所谓……”李天晟打量了一番，自顾自地笑了笑，手里把弄着一根枯了的树枝。

　　半晌，李天晟忽然笑了笑，想起这皇帝历来被称为天子，是有神灵护佑的至尊，怎能和一般凡夫俗子相提并论？虽然看上去皇帝一样也有血有肉之人，但骨子里都有非凡的忍受力和爆发力，即使如合剌这样自小被人视作仁善敦厚的君子，也会在叔伯长辈的压力下生存了十余年，还会在所谓神智失常之际大肆剪除异己……如果这就是释家说的因果，那么，皇帝意味着为了自己要追寻的，付出一些必须的代价。不管合剌是否失心疯，他这个皇帝还能不能坐稳江山关系重大。就这样不着边际地东想西想，终于天色慢慢暗淡下来，李天晟看时候不早，也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当即寻到一僻静处，四下观察，准备瞅准机会出去。这时不知怎地，又有一群乌鸦在林中哇哇大叫，黑压压的飞舞，使得天空更加黑暗。

　　李天晟停了一停，哪知道远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之前话说得恁般爽快，怎地事到临头这样啰嗦，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来知会我便是。主上已经昏聩，我等朝不保夕，还不速做决定，贻误大事，悔之莫及！”旁边一人道：“我自然知道你为大局着想，可眼下不便操之过急！鲁莽行事也是会惹祸上身——等等，是谁那里——”跟着停下，抽刀叫道：“林中有人！”李天晟一惊，看到黑影中一个人影，正是当日在兀术府中与自己作对的徒单阿里出虎，另一个发觉自己的人反而没瞧清楚就急忙朝外奔走。

　　阿里出虎大喝一声，也招呼侍卫追击，李天晟奔了一段，钻出了树林，侍卫从前围了上来，阿里出虎冲出来叫道：“可恶，是……是李天晟，你好大胆子，私闯皇宫，上次有梁王保你，今日你撞在我手上，识相的就交出兵书，否则……别怪我不给公主面子，要她日后守寡了！”

　　李天晟顿了一顿：“休要在这里大话，等你办到了，再张狂也不迟。”阿里出虎冷笑一声，招呼侍卫围攻李天晟，旁边那人道：“阿里出虎，他……绝不能从这里活着离开！否则大事休矣！”阿里出虎微微侧眼：“放心，耽误不了什么，我这就将他拿下……”当即也冲上来。

　　李天晟一人对付数人，禁宫护卫不是李天晟敌手，阿里出虎举刀杀来，李天晟避开挑动单刀，阿里出虎举起探抓，李天晟左冲右突，护卫经阿里出虎训练，也行动齐整，李天晟砍倒两人，攻到阿里出虎跟前，旁边那人正是仆散忽土，也带人冲来，一下变成十余人围攻李天晟一人。

　　阿里出虎喝道：“今日你休想逃走！”李天晟再往林中靠近，翻身拾起兵刃，一人舞动双刀，也知道今日不大开杀戒，很难活着离开，也咬牙拼死力敌。忽土道：“李驸马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我们还有后援，你一个人再如何厉害，也是难敌这宫中的侍卫！”李天晟砍倒两人道：“左右是个死，那我倒要试一试！”

　　阿里出虎飞出探抓，李天晟挥刀拨开，利爪啪地一声，击中旁边一株大树，李天晟顺势削到阿里出虎左臂，阿里出虎大叫，右手挥刀劈来，李天晟弯身闪避，跟着一刀掠过他头顶，击落皮帽，露出薙发，阿里出虎大喝一声，扯落颅后束发的金带，目露凶光，张牙舞爪地扑上，李天晟回身一刀，又是两名护卫负伤倒地。忽土瞥眼，只见护卫已经五人死亡，四人负重伤，余下十人中，七八人都不敢围得太紧，只有阿里出虎一人和两个随从死战，但一人也被李天晟砍倒在地，忽土虽然咬牙切齿，但知道自己不是李天晟对手，只得握紧兵刃绕在阿里出虎身后。

　　忽土命人再召集人手，然后让护卫远远封住李天晟退路。阿里出虎从树上拔下探抓，握紧单刀，大喝一声，急冲上来，李天晟也举刀迎战，知道若要解决眼下困局，必须先制服阿里出虎，当即也不留情，舞动“降龙剑法”，双刀如鹰击长空一般，将阿里出虎逼迫在狭窄的林中，旁边侍卫已经散开一旁，李天晟连连使出狠招，“阿里出虎，我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我！”登时反手一击，阿里出虎看准时机，拎刀劈下：“你找死！”李天晟顺势一闪，刀柄一砸，击中阿里出虎后脑，跟着左手一刀翻上，抹在面部，阿里出虎大叫，探抓一挥，李天晟侧身一避，右手回势前伸，一刀刺中前胸，阿里出虎瞪大眼睛，李天晟用力一搠，阿里出虎仰天倒地，连哼也没哼一声。李天晟拔刀望着仆散忽土，忽土变了脸色，侍卫也纷纷后退，李天晟转身入林中，踏着门外的积雪和枯枝，朝景明宫而来。 绝塞狼烟西辽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