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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品湫儿给阿朵娜诊完了脉,她习惯性地做出了自己思考的时候的惯有动作,剪手背在了身后,身子轻轻地前后摇晃着,细细的柳叶眉微蹙。
阿斯穆立刻开口问:
“大夫,我妹妹的身子能治好吗?”
阿朵娜此刻的脸苍白的厉害,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品湫儿。
她眼睛里面的珠子乌黑,眼白比眼黑多,和白色的皮肤衬着,多少有些瘆人。
裴司清看着,心底多少有些庆幸自己妹妹的身子看起来是比这个外族女子好多了。
品湫儿抿了下唇,微微起身:
“咱们出去说话。”
阿斯穆跟了出去。
一直立在品湫儿旁边的裴司清自然而然地就搀住了品湫儿,胳膊相碰的的瞬间,两人的心弦皆是颤了颤。
屋外是一片树林,蝉的声音逐渐盛了,大片的阳光被切割成了方块状的阴影,投在了院子里。
品湫儿和阿斯穆在院子里的一处阴影下停住了,品湫儿艰涩地开口:
“阿斯穆大哥,对不起。”
阿斯穆听到这句话,心知妹妹的病是无望了,他失望地仰头望着天空,身子激动地微微颤抖着。
品湫儿心里也很难受:
“你的妹妹很难撑过二十岁。我能做到的,只是能让她在有生命的这些日子里舒舒服服地活着。”
“砰,砰。”
南边厢房忽然传来了重物撞击的声音和铁链与地面摩擦的咔嚓咔嚓的声音,甚至好像还有人呜呜地在那里试图出声,只是听起来似乎是嘴里被塞了东西。
院子里的三个人皆发现了这件事,阿斯穆神色猛地一变,赶紧说:
“既然是这样,那品大夫赶紧进屋写方子吧。”
品湫儿抬头看了裴司清一眼,裴司清眼波动了动,示意品湫儿先进屋。
他也听到了异动,听起来这阿斯穆是在那边院子里藏了人,不过这毕竟是在阿斯穆家里,现在还不是时候来一探究竟。
品湫儿轻轻点了下头,进了屋。
等到她写好了方子,又告诉了阿斯穆几个穴位,让他日日给阿朵娜按摩,之后起身便欲离去。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阿朵娜突然出声了:
“大夫,你明日还会来吗?”
品湫儿摇摇头:
“我把方子都告诉你哥哥了,之后便不会再来了,你好好养病。”
阿朵娜的眼里划过一点失落。
等着阿斯穆送走了品湫儿和裴司清,又回到了妹妹的屋子。
阿朵娜等着哥哥一进来,就问:
“哥哥,刚刚的大夫是谁?”
“是这宁遥城裴府上的大夫品湫儿。”
“她叫品湫儿啊,名字真好听。”
阿朵娜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想着品湫儿果真是人如其名,清新淡雅。
她喜欢品湫儿。
她很小的时候,一直被锁在一个黑黑的屋子里,每天都会有人过来给她灌下不同的药,或者是在她的身上下不同的盅。
然后再过一会,就会有人看着她用药之后的模样,在纸上记下些东西。
百花开落,苍木覆雪,短短几年,世间的种种皮肉痛苦,她小小的身子都受过了。
后来被人救出去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不好了,她每天身子都不好受,自己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想着,自己受的罪已经够多了,剩下的最后一点光阴,别人合该宠她惯她听她的。
她想嫁给严舟,起因不过是因为偶然听族里的女子倾慕地说这男子有多好多好。
既然严舟这么好,那她的夫君就该是他。
后来严舟来找哥哥时,她特意躲在屋外偷偷看着。
两人不知说起了什么,提到了严舟的娘子,严舟说起自己的娘子的时候,满眼的宠溺让她又羡又妒。
低头看了看自己从未发育的胸脯,干瘪的身材根本没有族里那些丰满的女子来的好看,要是她是个正常的姑娘,这个时候早该有族里的小伙子对着她唱情歌了吧?
可惜,她常常在别人的眼中看到怜惜,看到可怜,从来没有一个人,能露出如严舟那般的宠爱目光。
要是……自己成了他的娘子,他是不是也会这样对自己?
从此嫁给严舟就成了阿朵娜心里的执念,她甚至在心里将严舟默认成了自己的夫君,日日看着想着,那丝执念越来越深刻。
后来听说严舟要走了,她慌忙和哥哥表白了心意,甚至以命相逼,终于让哥哥设计留住了严舟。
却没想到严舟宁肯承受着噬魂盅带来的冰火两重天的痛苦,也不愿意娶她。
她好恨,她倒是要看看让严舟念念不忘的娘子是个什么样子。
缠着哥哥来到了宁遥城,一路的舟车劳顿却让她的身子更加虚弱了,甚至连门也出不了。
就算她有心去看看那万琬,也只是有心无力。
哥哥说,他见过万琬了,那万琬已经人老珠黄了,和她根本没得比。
她信了,那天她睡得格外安稳,也没注意到自己哥哥在谈到万琬时神情的不对劲。
最近这两天,她每天难得有些清醒时候,每次醒着,她总是偏头看着南边,就希望那个人能回心转意,过来说:
“阿朵娜,我娶你。”
可是从来没有,从来只有她自己无聊地看着这炉里的熏香燃尽。
香烟包裹着她,她开始在幻境和现实里浮浮沉沉。
今日她见了品湫儿,真以为是幻境。
原来这世间真的会有和画一样的女子,现在也许是一场梦吧。
她是看见了仙子了。
阿朵娜难得地笑了,合上了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阿斯穆重重地叹了口气,手里攥着品湫儿写的那张方子,走了出去。 清湫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