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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角的香炉里现在燃着京线香,香气沉郁。
柳织云在晨起时乍然想起了柳元辽今日便会被处决的事,心里便像硌了石子一样发慌。
香燃啊燃,她盯着案上离着立着的杯盏大小的香炉,蓦然忆起了自己少年时尤喜沉香。
只因沉香香气清雅,自己那时自以为性子便像是沉香一般淡泊,等到如今中年回看,便觉得自己那时的性子还是太过直硬刚烈。
也正是因为自己年少时不肯屈服的性子,才会在裴司清被绑架的事情发生之后,毅然决然地与柳家断了关系。
如今十几年的时光杳杳已过,岁月早已将是与非也全部冲淡了,近些年,偶然想起了折柳镇柳家那固执的老人,柳织云总是莫名感觉到亏欠。
只是自己虽然又升起了几分挂念,自己的好侄儿又过来在自己原来的旧伤口上撒盐,倒真是——造化了。
看来前尘往事断了便是断了,自己多出来的念想全是虚念。
柳织云缓缓地拂袖起身,想拿起案头的那本佛经撰一撰,来缓一缓自己的心境,却见柔英慌慌张张地进了屋。
“夫人。”
柔英说的急促,柳织云知道柔英平日里性子温和,现在这种模样非比寻常,赶紧问:“什么事?”
“是何川,不,是柳公子和艳姐儿的判决已经出了。”
柔英毕竟对柳元辽动心过,这厢听到了柳元辽和艳姐儿的下场,只觉得自己的脊背上都惊出了冷汗,有些紧张。
若是自己当初真的轻易信了“何川”,错把身家付,只怕自己便会像那个艳姐儿一样不知不觉地被带下水。
她现在心里甚至满是死里逃生的惊惧感。
原来是柳元辽的事,柳织云心里的慌张渐渐冷却了下来,起了波澜的眼神归于平静,淡淡地问:“既然是这样,那判决是什么?”
柔英便将今日家仆带回来的话一字一句地复述给柳织云听了。
柳织云摆了摆手,柔英便退到了一边。
柳织云起身给自己注了一盏清茶,却没有将茶水送到嘴边,只是把玩起了茶盏,虽说她的面上平静,心里却是停不下来的惊涛骇浪。
柳平宜如今出逃没有踪影,柳元辽又将在牢中了却余生,这柳家的血脉算是断了,不知道老祖宗又会怎样闹腾,更何况柳家现在又是落入了如此的举步维艰的窘迫境地。
看来老祖宗迟早会到裴府来找上自己。
隔了十几年,终归,还是要再见面了啊。
柳织云轻叹了几声,杯中茶水渐渐凉透。
……
另一个家仆快马加鞭赶到了折柳镇,已经是午时日头最盛的时候。
此时路上的行人见少,反倒是池塘里的蛙声渐盛。
他大汗淋漓地来到了柳家老宅门前,一眼望去,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柳家老宅气派的门面还在,只是门前没有仆役,青石板上新鲜的枯萎的树叶花瓣皆是随意地落了满地,看起来就是许久未有人来清理过了。
可是自己虽是折柳镇人士,便听说过柳家的门号,传言中柳家是百年望族,根盛叶茂,如今看来,真的是败落了。
家仆擦了擦汗,上前敲开了门,等了半晌,来开门的却是柳家的大小姐柳元芬。
说起来也是,柳家的家底既然全被柳平宜全败光了,那自然也养不起众多的仆役。
老祖宗一狠心,便说是让仆役们都暂且归了家,就等裴府伸出援手,再将往常那盛况找回来。
柳元芬见了眼前的人,神色有些疑惑。
家仆却径自照着少爷吩咐的,将身上的布袋取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了柳元芬。
只是一个信封,柳元芬接了过去,依旧不解。
“我是裴府的家仆,是我家少爷和夫人让我把这个东西带过来。”
说完家仆转身就走,只留下柳元芬在原地错愕。
柳元芬没有拆开信,就急急地拿了信去找老祖宗。
她现在的心里十分慌乱,裴司清和柳织云会给柳家寄信,难道是弟弟的诡计暴露了?自己弟弟挟质的事,自己也未曾同老祖宗说过,只说是弟弟自然有办法,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老祖宗的屋内,老祖宗躺在软塌上,毕竟已经到了苍老垂暮的年纪,就算是身子骨没什么大毛病,看起来也是干瘪瘦小的一个老人,旁人一眼看去,只会生出油尽灯枯的感叹。
柳元芬匆匆地踏进屋的时候,就看见贞宁和原本在老祖宗身边伺候得那个贴身丫鬟都在老祖宗身边。
贞宁原本就是在老祖宗身边伺候得丫鬟,后来被柳元辽看中了,开了脸,成了柳元辽的通房,吃穿用度才渐渐不再是丫鬟的规格。
不过柳元芬见贞宁平日里性子有些嚣张,现在居然又到了老祖宗脚边伺候,略略有些奇怪。仔细看了眼贞宁,见她身上衣着虽然仍是比一般的丫鬟要高贵了不少,神色却是温温婉婉的,没看出什么不快。
柳元芬没多想,便慌慌张张地上前,将信递给了老祖宗,一边站在旁边焦急地说:“老祖宗,您瞧瞧,刚刚来的人是裴府上的,交给我了这个。”
老祖宗接过信,忙不迭地拆开便看见露出来的几张银票,喜不自胜:“想不到云儿始终还是挂念着我们柳家的。”
她抽出了那几张银票,看清了上面写的银两,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手稍微一颤,却不小心把信封里面的信纸抖落到了地上。
一旁的贞宁赶紧给将信纸拾了起来,恭恭敬敬地上前去递给了柳元芬。
“芬儿将信纸上的内容读读我听吧。”老祖宗开口。
“是。”柳元芬低首敛眉地接过了信纸,展开先扫了几行,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老祖宗,信上先是问候了你的身子。”
老祖宗听了,唇角的微笑泄露了她的愉悦。
“然后是说,这两万两的银票是先来帮柳家还清欠钱庄的债务的,然后还说之后,只要是老祖宗还在,柳家的每年的开销都是由裴府来付。”
老祖宗满意地颔首,这样子,正合她意,忍不住抬眼看柳元芬,忽然觉得柳元芬现在面上不但没有露出惊喜,甚至还有几分古怪。
老祖宗不快,轻声斥责:“你这是怎么了!” 清湫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