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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宁遥城

清湫赋 琳宋 5929 2021-04-06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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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遥城的夜市,花灯如昼,人声喧哗。

  宁遥城处在几条大江的交汇处,南来北往的货船不断,是南方最富庶的城市。每月十五,江边尤其热闹。这种时候,自然也少不了各种小摊争奇斗艳。

  走街串巷的小贩们背着竹筐,竹筐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货物,随着小贩的走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坊间、巷间,充斥着小贩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人声喧闹着,来来回回的人影在灯下交错摇晃。

  今夜也是繁华夜,最大的酒楼“临江仙”的生意异常火爆,各个雅间笙歌笑语不绝,却只有二楼尽头的那间,没什么动静。

  雅间内,周梓齐默默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抚摸着杯身上的细致纹路。

  “司清,这太难了。”周梓齐缓缓摇头说道,一想到裴司清刚才的请求,他的心里就是一阵为难。

  裴司清在一旁的雕花木椅上坐着,紧接着低声说:

  “你只需要到了北方之后,帮我留意一下他的下落,找到或者找不到,则是另一件事了。”

  此时他的手里拿着一杯清酒,却是一滴也未动。

  这几日他不在府内,回府时就听说裴司茗又一次发病,惊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只能靠周梓齐去寻一寻那人,死马当活马医。

  周梓齐继续考虑了许久,最后终于开口道:

  “司清,我只能尽力而为。”

  听了这句话,裴司清立刻就想道谢,周梓齐却先他一步继续说:

  “你托我找的陶普老人,已经在世间消失了十几年,我没什么把握,你也先不要抱什么希望。”

  良久,他又说:“司茗的病实在棘手,听说裴府最近又张贴出了新的寻医的告示,是不是司茗的病又厉害了?”

  “司茗前几日又发病了。”此时的裴司清哪还有平日里清风朗月的模样,眼角眉梢都刻画着道不尽的愁绪,“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家父有幸结识了当时云游到此的陶普老人。那时陶普老人一眼看出司茗的心疾,却直言当时并不是医治的时机。”

  “他为司茗卜了一卦后说,十几年后,他与裴家有再会的缘分,到时司茗的病亦无需忧虑。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相信他一定还在世上。你今年去北方说不准就是一个契机。”

  “原来如此。”

  陶普老人既然这么说了,周梓齐心里倒是踏实了些。

  只因这陶普老人是世间奇人了,有着一身精绝的功夫、一手卦术和回春的医术。

  只是他的名声虽盛,却在十几年前突然没了踪迹。

  世人皆传,陶普老人是因为参与了那场宫变,被昌帝秘密处死了。

  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周梓齐到底还是没有把握。

  他又一次微微摇头,继续问裴司清:“那你们之前贴出来的告示有用吗?”

  “无用,招进府竟都是些江湖术士!”

  裴司清忽然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砸向桌面,眼底沾上了几分狠戾之色,几滴酒水抛洒到了桌面:

  “这些骗子还以为裴府无识人之士,想招摇撞骗,却不曾好好想想裴府是可以容他们放肆的地方吗!”

  周梓齐看着好友此时难看的脸色,轻叹了一声,对那些招惹到裴司清的骗子们很是同情。

  好友的性子看似温和,其实是个不好惹的,那些骗子骗到他的头上,也算是自寻死路了。

  瞧着裴司清眼底的忧郁,心知好友对妹妹身体状况的忧心,周梓齐却实在是感到无能为力。

  罢了,到时他尽力寻找陶普老人就是了。

  瞧了瞧窗外的热闹景象,周梓齐对裴司清道:

  “你可知今日是月十五,不如咱们去江边逛上一逛,你也可以给司茗带点小玩意儿回去?”

  裴司茗年方十三,正值豆蔻,应是喜欢热闹的时候,却因病日日缠绵病榻,裴司清一阵心疼,点头应了。

  ……

  品湫儿此刻立在宁遥城的江边的一个首饰摊子前,看着这个陌生小镇的风貌。

  小贩瞧着面前这位姑娘,一时间看痴了。

  两岸的灯火映着她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便已经是倾城之色。

  这可是生意来了!小贩回过神,乐呵呵地开始招呼起来:

  “姑娘看看这些首饰,样样好手艺,搭着姑娘的容貌好看得紧呐!”

  品湫儿抬头,正好瞧见了摊子上摆在中间的一对莹白色的珍珠耳坠。

  她忽然想起小时的自己被娘亲呵疼地抱着,自己窝在娘亲的怀里,小手最喜欢把玩着的就是娘亲耳上的一对珍珠耳坠。

  如今想想,那些记忆久远到现在想起来,虚幻得像一场梦。

  原来世事杳杳,最终真的会像是过眼云烟一般消散。

  当年的那场冤案,爹遭人陷害冤死狱中。娘亲本来身子就弱,更是因此而积愁成疾,不久也离世了。

  她被娘亲托付给了师父,一晃十四年,她从黄毛丫头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娘、爹,你们在天上瞧得见吗?

  情不自禁地走向了摊子,拿起那对珍珠耳坠细细把玩着,眼眶里面盈盈的泪水打着转儿。

  忽然肩上一沉,被人拍了一下。

  品湫儿回头一看,赶忙收拾好情绪,浅浅笑着叫了声:

  “小满。”

  夏小满脸上却写着不耐烦:

  “都说了让你在我家好好待着了,你不但不老老实实在我家待着,还跑出来在江边瞎逛,我找了你老半天了。”

  这夏小满是品湫儿小时的玩伴,当年的案子牵扯了好几家大臣,品湫儿和夏小满两家都被牵扯其中。

  品、夏两家家破人亡后,品湫儿被托付给了现在的师父,夏小满则是回到了老家宁遥城,和她的姨母住在一起。

  两人虽然隔着十几年的光阴未见,可是打小一起上树掏鸟窝,挖洞藏宝、到处闯祸的交情依旧还在那儿,加上几年间书信未断,现在见面了,倒也感觉不到生分。

  品湫儿知道自己现在理亏,忙忙转移话题,献宝似的拿起手中的珍珠耳坠给夏小满看。

  “小满你别生气,我这不是第一次来宁遥城嘛,感觉新鲜,四处走了走。你瞧,这耳坠好不好看?”

  夏小满挑眉,最近这几天看着品湫儿,只觉得她与小时相比冷清安静了不少,外表也蜕变成了让她都觉得惊艳的美人,虽说儿时的感情在那儿,可还是有几分隔阂。

  不过现在听着品湫儿讨好的话,倒让她找到了几分儿时的熟悉感,她笑笑,打趣道:

  “倒是挺精致的,这几日看你简单朴素得像个男子,我还以为你跟着那死老头待得久了,看不上这世间的钱财俗物了呢。”

  品湫儿闻言,弯唇笑笑:

  “这世间哪有几个人不喜钱财的,我不是不想求,只是求不得罢了。”

  夏小满嗤之以鼻,什么求不得,单是品伯父留下的字画,就价值连城。

  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裴司清和周梓齐刚刚走到这儿。

  这小摊子前立着的两个女子的气质都极好,一个好像是幽幽池中一朵清莲,另一个好像是灼灼燃烧的大红牡丹,两人不由得多瞧了两眼。

  内力深厚、耳力极好的他们恰好听到了品湫儿刚才说的最后那句话。

  周梓齐笑称:

  “这话倒是难辨真假了,小姑娘看起来清清雅雅的样子倒真不像个贪财的。”

  裴司清没接话。

  世上人大多为钱财所累,真正淡泊的又有几人?这个姑娘说的怕是真心话。

  这边品湫儿嘱咐夏小满:

  “你可别让我师父听见你喊他死老头,让他听见了的话,不知道会出什么损招折腾你。”

  夏小满被品湫儿逗笑了:

  “我还怕了他不成,我还有你呢。湫儿湫儿,你总会护着我吧?”

  品湫儿眉眼弯弯:

  “不护不护,真到了那时候,我就假装不认识你们两个,让你们两个鹬蚌相争,然后我来个渔翁得利,这样可好?”

  “坏湫儿!”

  夏小满作势就要去打她,品湫儿逃开,两人笑闹了起来。

  周梓齐恰好看见了夏小满的样子,这不是临江仙的小厨娘吗?今个儿怎么会在这儿遇见她?

  正想上前,却见裴司清已经走开了,愣了愣,还是转身跟上了裴司清的脚步。

  宁遥城的江上,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时时入耳,小镇的喧嚣一直持续到午夜,才渐渐地归于岑寂。 清湫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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