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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湫儿默默垂下头，垂落的几缕发丝遮住了脸颊上漫开的羞意，原本已经有些干燥的手心又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她抬手拾起了筷子，偏偏绕开了摆在眼前的鸳鸯卷，夹起了块栗子糕，小口咬了一下。
嘴里含了东西，便不需要再说话，这样，就算是不出声，也是合理的，多少也能缓和了空气中的尴尬。
品湫儿一边将栗子糕细细地嚼碎在口了，一边又想起今日的种种，先是身陷险境，后又惊喜地发现自己被两个师兄所救，回到裴府后，裴司清对自己的态度又是翻天覆地地逆转了过来，仓促的场景交叠在一起，只觉得头脑有些发胀。
口中漾开了栗子糕的清甜，是发了疯一样的欢喜，只是再抬头睨了一眼裴司清，窥见他的目光里始终是如春日暖阳一样，和之前的冷淡判若两人，这景象，突然就变得不真实起来了。
咽下了栗子糕，躁动的心稍稍静了静，品湫儿细细思量着，以她看，裴司清不是个鲁莽行事的人，今日这样冲动，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真是难解的谜题。
品湫儿平日里再聪慧，这样去在乎一个人还是头一遭，那妙解岐黄之术的小脑袋，却猜不透了一个情字。
屋外的檐角挂着一个鸟笼，里头的画眉破开了一声啼，聒碎了夜晚的宁静。
柳织云顺着这声画眉叫声开始说话，含笑地面向品湫儿：“湫儿啊，我该怎么去同你师父提亲？”
“咳咳。”品湫儿只觉得一口栗子糕噎在了喉中。
裴司清的眼底漫开了笑意，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娘亲会这么快就单刀直入，起身注了一盏茶水，端到了品湫儿面前。
品湫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拍打着胸口，一手接过来茶水，难受的样子看得裴司清也是眉头一蹙。
只是品湫儿很快就自己调整好了气息，安生了下来，细嫩的小手依旧搭在自己的胸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柳织云：“夫人，你说什么？”
是自己听错了吧？
“我在问你，要怎么向你的师父提亲。”柳织云笑眯眯地重复，这次她刻意说得缓慢，就怕品湫儿还听不清。
品湫儿呆愣在那里，心漏跳了几拍，讷讷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算起来，裴司清如今和自己，算的上是两情相悦了吧？只是现在便提及婚事，实在是太快了。
裴司清低低地笑出了声：“娘亲，现在说这事还操之过急，等我从窑厂回来，再说这事吧。”
品湫儿紧绷着的心微微松了松，很快又提了起来：从窑厂回来，那就是说还有不到一个月，这也慢不到哪里去啊！
柳织云撇了撇嘴，嘟哝着：“你倒是不着急。那就等到你从窑厂回来吧，不过不能再慢了。”
品湫儿在一旁听得清楚，只觉得欲哭无泪，这两个人怎么这么急躁！
裴司清这时瞄见了品湫儿久久没有继续动筷子，自己倾身拾起筷子，夹起了一块鸳鸯卷，搁到了品湫儿面前的方碟里。
柳织云也赶紧催促着品湫儿：“湫儿，你快点接着吃。”
品湫儿只好夹起了那块鸳鸯卷，静静吃了起来。
只是就算她微低着头，也能感觉到裴司清和柳织云一直瞧着她看的目光，心里有些别扭，吃完了那块鸳鸯卷，就又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
柳织云有些疼惜地看着品湫儿，絮絮地说“怎么吃得这么少，这怎么行？今日你受了不少苦头，多吃点。”
一边说着，又接连夹起了好几块鸳鸯卷和栗子糕，放到了方碟里面。
品湫儿看着被盛满点心的方碟，忽然有些发愁。
拿着筷子踌躇了一会儿，看柳织云的目光实在是殷殷切切，品湫儿只好干笑了几声，乖乖吃掉了。
柳织云满意地看着品湫儿：“湫儿果真是好生养。”
害得品湫儿差一点又一次噎住了。
裴司清的目光始终没从品湫儿身上移开，他看出了品湫儿的为难，看着品湫儿面上变换了几次的小表情，裴司清俊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
等到品湫儿终于拾掇完了方碟中的点心，见柳织云还要继续给自己夹，品湫儿吓得赶紧撂下了筷子，飞快地起身说：
“夫人，我要赶着去我的厢房，嘱咐王婆婆明日晒些草药，就先告辞了。”
垂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品湫儿哀怨地咬了咬下唇，腹诽道：还要给自己找点消食的药材。
柳织云遗憾地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快点过去吧。”
品湫儿心里一松，踏出了院子，只是没走几步，便被裴司清叫住了。
“湫儿，我还有事要问问你。”
品湫儿顿住了脚步，转身面向裴司清：“什么事？”
“你今日是被柳元辽绑架到了何处？又是被谁救了出来？”
“是在枕香苑后面的一间宅子内，救我的人是我的两位师兄。”
“两位师兄？”裴司清眉头皱了皱。
“嗯。”提起了两位师兄，品湫儿娇俏地笑了，“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也在宁遥城，而且居然还能知道我被绑架的事，还好有他们在，要不然我自己想逃脱没那么容易。”
裴司清有些不快，听着品湫儿对两位师兄的赞誉，自己现在的心情和当初看着汪正恺给品湫儿送首饰的感受别无二致。
竟是……又醋了。
抬眼看着巧笑倩兮的品湫儿，裴司清心底的不快更甚，缓步走上前问：“湫儿，你的师兄们既然就在宁遥城，不知我可有机会去拜会一下？”
品湫儿认真地思忖了一下，然后答道：“我的大师兄行踪向来难以捉摸，想见他应该不好办。不过我二师兄倒是在之前已经来过裴府了，而且他现在在宁遥城城主那里，见他应该不难。”
裴司清点点头：“湫儿，这次，又让你受委屈了。”
品湫儿听见裴司清低沉朗润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传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裴司清只有一步之遥。
“嗯？”品湫儿有些不解，微微仰头看着裴司清。
“若不是我还要陪我爹爹去窑厂，我们的婚事该是在现在就要好好商讨上一番的，湫儿，这次又要委屈你，让你等上一些时日了。”
裴司清轻轻笑着，廊下的画眉发出了几声咕咕的叫唤，品湫儿的脸颊又一次爆红。
她明明不着急的啊。 清湫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