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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是柳元辽。

　　这几日，府中不少人都认识了“何川”这个新来的仆役。

　　“何川”身上带着点与众不同的傲气，又和旁人说自己是个读书的，其他的仆人怀着和老管家一般的想法，不免对“何川”高看一眼。

　　再加上这“何川”实在是机灵得很，府里面能用银子打点的关系，他向来不吝啬，短短时间便在裴府中混得如鱼得水。

　　乍来之时，柳元辽便从旁人那里知晓了这柔英是柳织云院里的大丫鬟。

　　柳元辽偷偷去瞧过一两次，见柔英不过是碧玉年华，心底起意，刻意地安排了几次偶遇，最后还攀了朵蔷薇枝子让人转交给了柔英。

　　这柔英一直在柳织云身边伺候，家中也并未给她安排亲事，见这般仪表堂堂之人对自己有爱慕之意，倒是做了几日缱绻的美梦。

　　今日她特地和夫人说来“绒雪居”请小姐和湫儿过去，不过是看自己意中的儿郎一眼罢了。

　　柔英心下欢喜，娇羞地绞着手，抬眼看着看似勤勉的“何川”，又是迅速地脸侧开，俏脸像是十月的石榴，红了个通透。

　　可是实际呢，柳元辽只是拿着扫帚装装样子罢了。

　　说起来他现在在‘绒雪居’外面打扫，也是因为听另外的几个仆人说，那国色天香的女大夫这几日就住在‘绒雪居’内。

　　既是国色天香，那他自然是心痒难耐，怎么着也要一睹真容，才不算是罔来了一趟裴府。

　　柳元辽并未看柔英，狭长的眸子裹携着笑意，直盯着柳织云：

　　“姑姑。”

　　柳织云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难道是他！真的是他！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所谓侄儿，居然和自己那有血缘没亲缘的弟弟长得如此相像！

　　面上的不悦加深了几分，柳织云开口，声音凉若秋风：“裴府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柔英听着夫人含着怒气的口吻，娇俏的心情瞬间没了踪影，瞪大了眼睛看着似是在对峙的两人。

　　柳织云这句话让柳元辽心堵，他略微有些难堪。

　　可是现在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他只能将姿态放到最低。

　　他的双手隐在袖下握成了拳，脸上依旧是清浅的笑：

　　“小侄知道，今日冒昧来访，确实是有些不妥当，可是姑姑，我既然是远道而来，您也不该这样赶我走啊。”

　　这笑，这笑……柳织云只觉得一把火在自己的心里烧。

　　当初官府找到裴司清时自己也在场，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丧心病狂地拿着烙铁往裴司清白净的小手上落，那时他的脸上就怪着和面前的青年一般的笑容。

　　这般让人怒火中烧。

　　看似清浅无害……内里却是败絮！

　　孩儿总是为娘的死穴，别人动不得，虽说柳织云向来脾气温和，可是弟弟他既然伤害的是她的孩子，后来老祖宗又是这般的偏袒，那也怨不得她决绝了。

　　柳织云呼吸急促了起来，忽地长舒了一口气，难耐地别开眼，不再看柳元辽：

　　“既然你知道这样做不妥，为什么还要来？”

　　柳元辽微微咬牙，渐渐沉不住气，他紧接着便说：“姑姑，咱们是这么亲近的亲戚，用得着这么冷硬吗？”

　　柳织云冷冷哼了一声：“覆水难收，我与柳家的所有的情分在十几年前都已经断了，你现在来和我讲亲近，太晚了。”

　　柳元辽这时索性连儒雅的样子也不做了，也恶狠狠地撂话道：“姑姑，既然你将话讲得这么不近人情，那我就和你直说了吧。”

　　柳元辽顿了顿，鼓起胆量直视着脸色极其不豫的柳织云：“老祖宗病了，怕是熬不过多少时日了，您是她的孙女，就该拿出三万两来，给老祖宗治病。”

　　原来如此啊，他这只是为了银两来的罢了，最后那点希望碎了，自己渴慕的亲情还是一场空。

　　柳织云哀凄地闭上眼，手中的蔷薇花陡地滑落在地。

　　柔英赶紧附身去拾，只是温热的风先她一步，把蔷薇花吹散了，轻盈的花瓣在半空盘旋。

　　柳织云良久无言，却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迎风而来：

　　“即是得了病，请大夫便是，要什么万两银子？”

　　在场的几人目光纷纷投向声音的来处，只见“绒雪居”的窄门前，品湫儿搀扶着裴司茗站在那儿。

　　品湫儿看清了柳元辽的模样，向前一步，继续道：

　　“上次在灯节偶遇小公子，还是衣冠楚楚的君子模样。今日这般打扮，倒还真是不同寻常。”

　　听出了品湫儿语气中的嘲讽，柳元辽乍见小娘子的惊喜瞬间绢滴不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在裴府最反感的，便是身上这身仆役的装束。 清湫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