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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怎么了？”李公公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很关切的问道。“皇上您大可放心，小的看这铁面将军是一心拥护圣上的，不然当时她大可自己来坐这……”
“够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男子大声喝到。
刚刚还充满欢声笑语的水池突然一片安静。李公公这才哆哆嗦嗦地跪下，一边自己给自己张嘴，一边哭道：“小的乱说话，望主隆恩，原谅小的这次。”
片角吹残夜，雄关铁锁开。
古城连堞响，奔马踏霜回。
夜色中马蹄杂沓，一支队伍急急回到军中。
“快，快叫军医，将军受伤了！”
一阵杂乱后，军中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因为明日又将有一场恶战，士兵们全都枕戈待旦，对于这状况并没有太意外，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
华沧行心里着急，嘴上却说不得，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一旁看着。
“我来我来。”看到老鬼欲将箴倾的衬衣脱下时，华沧行终于按捺不住了。
老鬼也不说什么，将调好的药膏放在一旁，自己退了出去。他每次为箴倾处理伤口，这个华沧行总在一旁看着，久了却也学了些皮毛，今日这伤没留下什么铁钩残铁的，也就任由华沧行去了。
华沧行细细地为箴倾缠上纱布，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一阵嘈杂。
“邵将军求见！”
箴倾披上外衣道：“让她进来吧。”
邵清遥大步走进帐内，也不行礼，一脸掩饰不住的怒意。
箴倾给了华沧行一个眼神，华沧行有些犹豫，但还是退了出去。
“说吧。”箴倾正色道。
邵清遥又往前走了两步，盯着箴倾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我当然知道。”箴倾回道。
“兵家最忌孤军直入，你难道不知？”邵清遥冷声道。
箴倾抿了抿嘴，道：“如今不是全身而退了么？我们还赢了。”
“赢了？全身而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叫赢了？”邵清遥突然冷笑。
“至少我取了他们大将的首级啊，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箴倾眯起了眼，可能她一直注意的是那人的脸，竟然忘了他的名字。“清遥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妇人之仁了。”箴倾笑道，想起当时手起刀落，身首分离的情景，她心情就很好。
“你……”邵清遥竟被气的说不出话，她一把上前拉起箴倾就往外走。箴倾身上有伤吃痛，却一声不吭，任由顾清遥拉着走。其实箴倾此时是被顾清遥的举动惊到了，而后却是好奇，不知道她今日是怎么了，便随她去了。
邵清遥将箴倾拖到了城墙上，此时月已落，夜也要到尽头。
“你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你要报仇是你的事情，可是你不应该拿士兵的性命去开玩笑。”邵清遥深吸一口道。
“我没有开玩笑。”箴倾冷声道。
“你总是身先士卒，这个我们都知道。一开始我也很钦佩你这点，可是后来我发现你根本就是在求死！”邵清遥看了箴倾一眼，又望向苍茫的远方，“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旁人无权过问，可你有想过那些士兵的性命么？你总是兵行险着，多少士兵要为此牺牲你想过么，他们也是有家人有亲朋好友的，你就为了自己而把他们断送在这里，你真的过意的去么？”
“古来征战就没有几人能回，打仗就这样，怎么可能没有牺牲？”箴倾有点生气了，大声吼道。
”你执意往前，你知道多少士兵为救你回来白白送掉性命么？你取了敌军大将首级又如何，他们还会有第二个大将！”邵清遥也把音量提高了。
箴倾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清遥，道：“没了那些挑起战争的人，我们才能结束战争，只要他在，就会不断进犯万旭，我们的仗就永远打不完。”
邵清遥突然笑出了声，好不容易止住笑后望着箴倾，一脸苦涩道：“以战止战么？你们一起打了这么多场仗你还不明白么？只要有人在，就有打不完的仗。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你杀了一个统帅总有第二个，因为皇帝在那，每个皇帝都想开疆扩土，一个皇帝死了，再换一个皇帝还不是一样？不是你来占我的，就是我去抢你的，有什么区别么？”
“对，仗是打不完的，但我要的是他们血债血偿！”箴倾望着前方咬牙切齿道。
“你终于承认你是为了报一己之仇了。”邵清遥叹道。
“你可别跟我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我就这么个人，自私自利。一开始率领士兵就是为了给欧阳古辰报仇，什么保家卫国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心就那么大，能装的人就那么几个，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箴倾也叹了口气，第一次一口气把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以前你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了。”邵清遥道，“你看前面。”
“看什么？”箴倾随着顾清遥的目光望去。
远方天际渐白，朝霞慢慢延伸，原本被夜色隐漠的山岭渐渐露了出来。近处的黑暗也慢慢被驱赶，雪地上是星星点点的杂色，有些黑点还在缓缓地移动。想来是一些士兵在清理昨日的战场。断戟残剑到处都是，零碎的铠甲，横七竖八的尸体。鲜红的血与初春新融的雪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条条小水流。
这种景象箴倾不是第一次见，她疑惑地望向了顾清遥，“你要我看什么？”
“你说你看到了什么？”邵清遥反问。
“尸体。”箴倾很诚实的回答。
“你看到了死，那你有没有看到生？”邵清遥又问道。
“对不起，我不懂。”箴倾说完转身欲走。她不是装腔作势，是真看不懂。简直是笑话了，漫天的霞，几座发亮的山岭，她箴倾又不是于水镜，既不会观天象又不会看风水，能看出个鬼。
邵清遥一把拉住她，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以前可以不懂，但你现在不可以。就算是你不愿意的，但你如今也没办法置身事外了！如今大军全在你手里，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领着自己的一支小队伍那样我行我素么？你手里是两万大军，你身后是万旭所有百姓，你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么？”
好嘛，像这样把话说清楚多好。箴倾咬咬嘴唇，再次望了望那满山遍野的断戟残剑，沉默不语。
“戎山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你不乱来，这场仗我们是可以守住的。”邵清遥说话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从不为死而战，我只为生而战！”
“还有，如果皇上这次招你回京，你可能要留心了……”良久，邵清遥突然说道。 师太御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