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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受帝回到桌子前,提起大笔,刷刷写下了几行字。放下笔后,吹了吹。这是辛受帝的习惯,他不喜欢把自己写完了的东西摊开,晾在桌上,方便别人只需瞄一眼便知道内容。
谨慎,多疑,是辛受帝骨子里的东西。在温柔乡泡得再久,也只能消磨一些,不能完全消除。
辛受帝将薄薄的纸张折好,放进了信封。对在一旁等候的德公公到道:“将这封信送到凤仪宫。”
“是!”德公公连忙上前接过辛受帝递來的信封。
凤仪宫里,两个小宫女正在一下一下地摇着扇子。
窗外知了的叫声真让人烦躁。
皇后穿着轻薄的纱衣,慵懒地躺在玉石罗汉床上。
云髻微垂,香肩隐露,一身纱衣勾勒出曼妙的线条。可惜,辛受帝是见不到这样的美景的。
皇后也不屑于在辛受帝面前展露这样的姿态。她是及其骄傲的,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如那些妃嫔一样,要靠姿色来取悦君王。
皇后对于姿色或许是存在了太多的偏见。
其实姿色和智慧,和意志一样,它们都被世人欣赏,它们都是武器。
而姿色从来就没有比其他武器逊色,仅仅因为它比其他的优势更一目了然就轻薄它,这是不公平的。
皇后眉头一直微皱着,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不胖,却很怕热,恨死了这炎热的天气。一到夏日,她就尽量不动,以免出一身黏黏的汗,太讨厌了。
“你们两个没吃饭啊?用力点!”
皇后身边善于察言观色的奴婢对那两扇扇子的宫女喝到。
这奴婢之所以得宠,完全就是靠的她察言观色的本事。会猜主子心思的奴才大多得宠,而在凤仪宫里更是受用。
因为皇后实在是太过于骄傲,她甚至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绕着她的心思转。似乎别人就是天生要按着她的心思做事的。
专横独行的主子很多,皇后也不显得有多突出。坏就坏在,皇后她有口,却从后来不说。她从来很少亲自开口使唤别人,她似乎觉得那样大呼小叫的,有失身份。
她要的是她不开口,你也知道该怎么办。若是什么事,你都等到她开口了,你才知道去做,那就等着那天被赶出凤仪宫吧。
再说,皇后从来就不是个按时吃饭,按点睡觉的人。虽然不会叛经离道,但也没有过着什么很规律的生活。
洗完澡了,给递上衣服;茶没了,给续上,这样的要求倒也不过分。但是,例如,皱皱眉头就要知道去换个茶杯;望望天色,就要人给她备好轿子,难免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所以很多下人都猜错,而猜错的人大部分时候会得到皇后嘲讽的冷笑。少部分的,则会直接被罚。不管是心灵上的,还是肉体上的,都不让人好受。
皇后可不管自己的心思是好猜还是难猜,总之,她喜欢被人“日思夜想”的感觉。说白一点就是“求关注”,怎么看都觉得不过是一个缺爱的傲娇女人,唯一的问题是,她手里握着的生杀大权。
这时,皇后接过小太监弯着腰双手递上的信封。
看了看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脸上尽是不屑,反手递给了一旁的小奴婢。这是她与辛受帝的默契,从很早开始,大约新婚约莫一年的时候,忘记为了何事,两人便开始冷战。一个是骄子,一个是傲女,谁都不肯先低头。从那时起,辛受帝有事要与她商量时,便是写封信派人送来。
在皇后眼里,这是种懦弱的表现,同时也是种心虚。
这表明辛受帝没有勇气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他甚至没办法应对自己可能提出的疑问,以及不同的观点。
而在辛受帝眼里,这是一种指高起昂,他只是知会一声,所有的意见均保留。
不需要同意还是不同意,反正事情就这么定了!
告诉你,是给你个面子,给你们和叔氏一个面子。毕竟也是个皇后,后宫之事,也不好直接绕过。
聪明伶俐的小奴婢用小刀将信封的口整整齐齐的划开,而后交回了皇后手上。
芊芊玉指将薄薄的信纸抖了抖,展开在眼前。字数不多,言简意赅,三下两下就看完了。
皇后先是挑眉,而后眉头紧锁,忽地又释然,最后嘴角翘起,似有得意之色。
一旁那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小奴婢这下也蒙了,完蛋了,完蛋了,这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和皇后心意啊?
第二天,辛受帝接过德公公递上的信。很久没见过自己的皇后的字了,原来长这样,还是挺漂亮的,和人一样漂亮,但也和人一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宫里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的。
不管你是与人单独处于一室,口对口相说,还是将消息写在纸上,放在信封里,以红蜡封口,不消一日,它还是会被第三个人知道,然后像瘟疫般迅速扩散。
淑妃在轿子里,拼命地摇着扇子,心里却是烦躁,身上觉得更是热了。
“你们快点!”跟着轿子的小奴婢已经小跑起来,却还是在催轿夫快些。
轿子一停,淑妃便自己掀开帘子,急急下了轿子。
此刻,淑妃坐在凤仪宫的椅子上。淑妃接过奴婢捧来的茶,喝了大大的一口。一路上赶得,实在是太急了。
淑妃的姿势虽然优雅,但是这么大口喝茶,在皇后眼里与牛马畜生无异,白白浪费了这新进贡的茶叶。
“皇后,您怎么就向皇上举荐那个月婕妤掌管西宫呢?”淑妃放下茶杯就问道。
淑妃说话向来不经大脑,皇后倒也不见怪,有什么办法呢,胸大无脑的主,偏偏傻人有傻福。
“你放心,本宫自有计较。”
皇后当然不是出于好心。其实她早在心里拟定了到时候废除这西宫贵妃的罪条了。
无能力将西宫管理好,不配掌管西宫。没有尽到辅助皇上之责,不能起到一个妃子该有的作用,只知道魅惑皇上,让皇上无心朝政之事。无德无能,无贤无才,当废之。
皇后深知,要想把一个摔死,就要先把她捧到一个高度,好让她摔下来的时候,摔得粉身碎骨。
西宫除了一贵妃,九嫔;还有就是二十七世妇——九婕妤,九美人,九才人;八十一御妻——二十七宝林,二十七御女,二十七采女。
这么多女子,本就是供皇上玩乐的。
上面那些“罪名”放到一个婕妤身上,本就无关痛痒。没听说过谁会去怪一个小世妇没有劝皇上勤勉朝政的。
但是,这些“罪名”放到一个贵妃身上就不一样了。而那月婕妤可以从一个小小的婕妤直接被封为贵妃,本来就是一件惹众怒的事情。想把一个站不稳的人推到,那还不容易?只消动动手指头。
而这月婕妤可以从婕妤到贵妃,却永远不能从贵妃再做回婕妤。只要从贵妃这个位置下来后,她就连婕妤都不是了,只要她摔了下来,便是一摊永不能翻身的烂泥了。嗯,光是想一想,皇后就觉得高兴。
不过这些怎么好对自己这个傻头傻脑的表妹说呢?明不明白还是一回事,光是她那张嘴巴,就不值得信任。
“皇后,您是说,您有计策?”淑妃问道。
“也没有什么计策,只是顺着皇上的意思罢了。”皇后搪塞道。
淑妃急了,道:“皇上本是要送她五璜联珠而已,你怎么就举荐她做了西宫贵妃呢?”
“皇上都送她五璜联珠了,不就是要封她做贵妃的意思么?”皇后悠悠地说道。
五璜联珠,便是那日德公公奉给皇上看的白玉项链。这可不是谁都能戴的。五璜联珠的用料不见得是最珍贵的宝石,不过也就是白玉,但它贵重就贵重在它的佩戴规格。这是正二品以上的妃嫔才能佩戴的项链,当然,也有例外,箴倾就是个例外。
辛受帝之所以赐箴倾五璜联珠,是因为要犒劳一下箴倾。毕竟,这么久来,箴倾都在为他勤勤恳恳地处理政务,几乎没出过什么差错。人家都累到晕倒了,怎么说也要表示一下吧。
淑妃不说话了,干瞪着眼睛,一脸的不甘心。听说自己的女儿将要去梁带和亲也是这女人在皇上耳边吹的风,真是心恨啊。
“对了二皇子近日在忙些什么呢?好久不见他来给本宫请安了。”皇后轻轻地转了个话题。
“他啊,贱妾也不知道呢。贱妾也好久没见过他了……哎,你说这孩子……”淑妃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她的宝贝儿子。
皇后抿了一口茶,嘴角微翘,这表妹,真好糊弄,只要一说到她那宝贝儿子便什么都忘了。
这傻女人,怎么就生了一个那么有城府的儿子?虽然这小子还不成什么气候,但已经明显和自己的母亲看的不是一个天地了。
淑妃口中不见人影的二皇子,此刻正在清幽的小竹屋内。
白王倒是天天见到自己这个侄儿。
“皇叔,人你都联系好了么?”二皇子华颜松问道。 师太御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