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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古辰沉默了几秒。箴倾细心地观察着欧阳古辰的表情，似乎期待着什么，最终缓缓放下帽帷，转身离开。留下欧阳古辰站在原地。
夜里，春雨淅淅沥沥地下。
箴倾翘起二郎腿做在床沿边。现在没了约束，她恢复以往的桀骜不拘。不过，有些东西是回不来了。容颜被毁，对任何人都是个不小的打击，尤其是原本十分美貌的人，正所谓站的越高，摔得越疼。
淅淅沥沥，窗外的雨依旧在下。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谁？”箴倾问道。
“是我，欧阳古辰。”
“干嘛？”箴倾一下子放下二郎腿。
“我……能开门么？我有话想当面对你说……”门外的人说话似乎有几分底气不足。
“当面？”箴倾笑了。站起身便去开门，顺手拿起了挂在架子上的帷帽。箴倾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又将帷帽放下，大步走去开门。
“吱呀……”
门开了，欧阳古辰没想到箴倾没有像平时那样带着帽子将脸遮住，愣了愣。
“有什么说的，说吧。”箴倾淡淡地说。
欧阳古辰站在门外看着箴倾。雨一滴一滴地打在欧阳古辰身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没话说的话就请回吧。”箴倾受不了欧阳古辰这样看着她的脸，将受伤的一边脸转了过去。
“你不用转……让我看看……”欧阳古辰缓缓开口。
箴倾惊讶地看着欧阳古辰。欧阳古辰伸手想摸摸箴倾的脸，被箴倾一把挡开了。
欧阳古辰也不勉强，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今天问我喜欢你什么。我说我见你时便被你的容貌迷倒。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我的脸早就被毁了……”
“我知道！”欧阳古辰打断了箴倾，道：“我原来也想，既然你的容貌已经毁，那么我就应该不再迷恋你了吧。可是，可是我发现我还是想着你，今晚一晚上，我脑袋里面都是你，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欧阳古辰一直看着箴倾，希望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丝表情。
“说完了么？说完了，我要睡了。”沉默了几秒后箴倾开口。
“……”欧阳古辰一愣，不知道如何作答。
箴倾低着头不去看欧阳古辰脸上的表情，退身将门关上。
“啪！”欧阳古辰一巴掌打在门上，阻止了箴倾关门。
“怎么？”箴倾抬头，一脸平静的问。
欧阳古辰喉结动了一下，自己闯进了屋里，一把坐在桌子边上，翘起二郎腿，一副爷就不走了的样子。
箴倾微微惊讶，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欧阳古辰双手抱胸，道：“外面下雨，我进来躲雨。”其实欧阳古辰今夜来的时候是带了伞的，但是半路又把伞扔了。他心里打着算盘，自己这么被雨淋着，箴倾怎么也会让自己进个屋先，就算不让自己进屋，那看在淋雨的份上，她至少不会那么绝情的拒绝。欧阳古辰这是打的感情牌，可没想到箴倾就是这么的绝情。
“哼！”箴倾一边嘴角歪起，“随便你。”说完，箴倾自己做到了床沿去，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箴倾现在才注意到欧阳古辰今夜没有像平时那样穿铠甲，而是一身淡蓝色布衣，倒显出几分儒雅。夜已深，困意袭来，箴倾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困了你就睡吧。”欧阳古辰开口。
箴倾抬眼看看欧阳古辰，。欧阳古辰被这么一看，突然有些局促，手抓着衣角绞着，犹如个大姑娘。
看到欧阳古辰的窘态，箴倾嘴角翘了翘，放下青帐，转身睡去了。
窗外雨淅淅沥沥，一夜无话……
一连三个晚上都下着小雨，一连三个晚上欧阳古辰都冒雨前来敲门。箴倾每次都会给他开门，但两人之间却无半点言语。欧阳古辰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见箴倾冷着脸，更不知如何是好，每次进来就走到桌边坐下，就这么守着一夜。
谁也不知道箴倾心里想什么，欧阳古辰每夜就这么在桌子边坐着，她却似乎睡的很好。每日起来，浇浇花，练练剑，过的好不自在。
“箴倾。”
听到有人喊自己，箴倾收起剑势。“师叔。”箴倾行了个佛礼。定静师太现在依旧担着主持之职，平日要忙于各种院务，今日亲自来找自己，估计有些什么事。
“箴倾啊，回到寺里的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啊？”定静师太与箴倾在一旁的石板凳一同坐下。
“挺好。”箴倾答道。
“师叔给你带了个好东西。”定静师太笑道，“看，明前茶，师叔记得你以前爱喝茶，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喜欢。”
“依旧很喜欢，谢谢师叔。”箴倾淡淡笑道。
“箴倾啊，看来你还和以前差不多啊，不过你去宫里久了，有些事怕是忘了……”定静师太叹了口气道。
箴倾皱了皱眉，道：“师叔有话不妨直说。”
定静师太转头看了看箴倾，虽然白纱遮面，看不清面容，但这是表示自己的态度很认真。“虽然凌云寺不会阻碍弟子未了的尘缘，但是寺庙终究是个清修的地方，男欢女爱之事还是不要再寺庙里……”
定静顿了顿，道：“师叔就直说了吧，有小沙弥跟贫尼报告，说见到欧阳古辰将军深夜前来你的禅房，又有小沙弥说欧阳古辰将军清晨才从你的禅院离去。尘缘未了，自当还要去走一遭，师叔也不是迂腐的人，但是……但是……刚刚也说了，寺庙是清修的地方，这样的话怕是会影响其他的弟子的修行……”
“好了，师叔，箴倾明白，让您为难了。”箴倾淡淡道。
“师叔就是来提醒你一下，至于该怎么样，相信你自有定夺。”定静师太起身，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花瓣，轻叹：“落英生于尘土，归于尘土，万物自有其归去，一切顺其自然……”
箴倾也跟着起身，有些诧异，“师叔……”
定静师太摆摆手，问道：“你可还记得师姐的那套观心剑？”
“记得。”一提到师父，箴倾态度十分恭敬。
“哎，想当年，师姐创这套剑法时，第一个教的便是贫尼啊。可惜，当时贫尼怎么练都练不好……后来也就不练了。这些日子又突然想了起来，似乎还有了几分心得。”定静师太笑道。
“师父的这套剑法确实很奇妙。”箴倾答道，却不太明白定静师叔想说什么。
“贫尼当年一味拘泥于剑法的形，却忘了这剑法的势，有些动作总是做不好，导致整套剑法都练不下来。现在老了，很多动作都做不好了，索性就不去管那些姿势，随心而出剑，却反倒有那剑势出来。”定静师太自嘲地笑了笑。
“师叔……”
“想当年，贫尼进师门的时候也就你刚来时那般大，但贫尼可没你这般调皮。”
箴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当年自己的那些小伎俩没有逃过师父师叔们的眼睛。
“贫尼十分乖巧听话，恪守寺规，按着你师祖说的丝毫不差的去做，可是啊，不管是悟禅还是练武，贫尼的造诣都很低。记得有一次，还气得你师祖说贫尼是个木头。贫尼也一直很纳闷自己到底是哪里没做好。没想到了，这两年，忙着寺务，忙得打坐的时间都少了许多，却反而似乎悟出了些道理……”
看到站在一旁的箴倾，定静师太笑问道：“师叔现在是不是变得有些啰嗦？”
“师叔这是什么话，不如箴倾现在去泡壶茶，我们坐下来，您给我说一说？”箴倾道。
这倒是出乎定静师太的意料，她知道箴倾，从小就冷心冷眼，看似与谁都和善，但是其实除了与她师父，谁也不亲近，而这次从宫里回来，整个人变得更是冷淡。“甚好！”
清澈的茶汤，浓浓的茶香。浅尝一口，齿颊留香。
两人就这么品着茶，定静师太却没再说什么。
“没了，我再去续。”
“不用了。”定静师太道，“箴倾，你这么喜欢喝茶，能说说你为什么喜欢喝茶么？”
箴倾看着定静师太，不言语，她答不出来。
“是因为茶叶长得好看么。还是茶具？”定静师太笑问道。
得不到箴倾的应答，定静师太继续说道：“有些茶叶饱满粒大，有些白而尖细，不同的茶叶出来不同的香味，没有所谓绝对的好坏。喜欢什么茶不能光靠看，要入喉尝一尝。”
定静师太站起身，道：“茶，我也喝了，话，我也说了。寺里还有事，贫尼也该去忙了。”
“师叔……”箴倾跟着起身。
“师叔自小寺里长大，见过的世面不多，说的话也浅薄，你不要见笑。”
“师叔过谦了。”
“有些人平平淡淡的她就能过一生，而有些人就注定大起大落，不管是自己的选择还是命运，最要紧的还是走下去。还有，茶汤不因为杯子而改变最初的味道……”说罢，定静师太头也不回地走了。
箴倾看着师叔的背影，心里道，师叔，长进了呀，越来越像你师姐了…… 师太御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