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亿万娇妻攻略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下班开车回家。
林可儿问:“这么早?近日来仿佛比较空闲。”
“是。”她伸个懒腰。
“姐姐,陪我下棋。”小宇缠着她说。
“功课做好了?”
“做好了。”
“小宙呢?”
“外婆家。”
“怎么老往外婆家送?”她问。
“外婆寂寞——你老人家怎么了,一辈子不过问家里的事,有空就忽然抽样调查,大发议论,什么意思?”
“对不起。”她赔笑,“对不起。”
“喝什么?”她问。
喝什么?不是一直知道她喝云尼拉冰淇淋苏打吗?
小宇抽棋盘摆出来。
“喝什么?”林可儿又问。
“你不知道吗?”她问。
“你别卖关子,好不好?”林可儿不耐烦。
她低声说:“云尼拉冰淇淋苏打照旧。”
“我也要!”小宇叫出来。
林可儿回厨房去了。
她想起已婚男人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我妻子不了解我。
她实在奇怪林可儿了解她多少。
她把冰淇淋苏打搁在她与小宇面前。
“别喝太多,就吃饭的。”她说。
她照顾了她们十年,但是她了解她吗?
小宇说:“将军!”
“别乌搅,”她说,“她们还没有开始呢。”
“我买了些新衣服。”林可儿说,“你不怪我吧?”
“买得起尽管买,”她说,“天天换一件好了,妻子穿得好是丈夫的面子,丈夫衣着整齐是妻子的功劳,但是老天,你不认为你买得太多?在东京选的那些呢?”
她不理睬她。
她放下棋子走到房间一看,一床都是五颜六色的衣服,只好马上又回到客厅与小宇继续在棋盘上大杀四方。
小宇,她的儿子。生命的延续,多么自私的举止,把他带到世界上来,因此她的生命得到了延续。他们说他像足了她!不大说话,睡前看一会书,喜欢穿白衬衫。
她注视着小宇的脸,太阳棕色皮肤,圆圆的鼻头,他把手撑在下巴上,正在动脑筋要设法吃掉她的车,睫毛垂下来,眼睛清澈,嘴唇薄得几乎透明,她都是美貌的,她爱小宇。
他笑了一笑,“姐姐,轮到你。”
她进炮。
小宇的手肘处粘着纱布,不知是什么时候跌伤的。
她关心他太少,知道他太少,她忙着在工作上证明她自己,忽略太多。
“小宇,”她问,“你快乐吗?”
“我?”他睁大了眼睛,“当然,姐姐,表舅舅买了照相机送给她。”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我是指……”
“快吃饭了,”林可儿说:“谁赢这一盘?”
“姐姐快输啦!”小宇笑道。
林可儿笑说:“谁下棋都比你姐姐强,你心不在焉。”
“小宇,功课辛苦吗?”她问。
“不。”他摇摇头。
“与老师跟同学在一起,相处好吗?”她又问道。
“都好。”
“哦。”
“姐姐,将军,你早没棋了。”
“是。”林可儿说,“她们收棋子吧。”
小宇把东西收掉,跳跃着走开,他取了脚踏车,要下楼去玩,林可儿不放他,说道:“马上要吃饭,你还下去玩得一头汗,干什么?”
他说:“将来我要长大,会保护姐姐。”
制作部打一个电话来。
“我们明早举行记者招待会,在老板的游艇上,怎么样?要不要与孩子们乐一乐?”
主意倒是不坏,只是人会太多。
“来吧,游艇有六十多尺,不会很挤。”
“她怕记者,尤其是娱记。”她说。
“你算了吧,星期天孵在家中,做豆芽生意还是鸡蛋生意?”他们笑。
“怎么来?”
“开车到西贡海员会所,等你呵!早上九点半。”
小宇拍手赞成。
林可儿说:“她马上让佣人做三文治与沙拉,买多点水果。”
“好。”她说。
可是星期六夜她看书看得很晚。
林可儿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她嘀咕,“再这样,我去与小宇睡,受不了。”
第二天她起不来,被小宇拉起床。
“小宙呢?”她问,“索性过继给他外婆了?不姓施改姓陈?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天呵,你快换衣服好不好?都在等你呢!”林可儿气得什么似的。
她飞车赶到码头,他们已在那里等她。她忙着道歉。
林士香问:“你怎么了?忘了起床?”
记者不多,才两台麻将。
她问老周:“怎么,任思龙没有来吗?她以为她是林的新偶像。”
小王说:“谁请她她就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她们还玩不玩?”他咬着苹果走开。
不知为什么,她倒是想起两句话:过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然而不必替任思龙担心吧,像她那样的女子,她有她的天地,她有她的朋友。请她,她又怎么会有空来呢?
船驶了十五分钟到西贡,海蓝得令人不置信,她带着小字下海。林可儿早已在搓麻将。
林游在她身边,她间他:“什么时候与方薇结婚?”
“结婚?呵是的结婚,要对一个女人表示最大的尊敬,还是与她结婚,她们是打算结婚的。”他说。
她让小宇抓住浮泡。她说:“要结快点结。”
他说:“真没想到,等了那么些年,找了那么些日子,她居然便是她身边接近的人,她太快乐了,简直没有时间想到结婚。”他笑。
“你们没有吵过架?”她说,“我是指恋爱期间。”
“没有,一次也没有。真是太出乎意料之外,是不是?”
“唔,”她说:“但是——”
“看!”林忽然说,“看那边的快艇!”
她转头过去。
一艘小小的快艇正咆哮地把一个滑水的女孩子拉上水面,那一刹那,她冉冉自水中升起,如一朵莲花生自水中,不到三秒钟她已经扬洒而去,水花四溅。维纳斯出世。
“美丽!”她说。
林大力拍一下水,“你知道那是谁?”
“谁?”她说,“你又认识?”
“自然,那是任思龙呀!”
她一震,再回头,刚好看见她随快艇兜了一个圈,放掉绳子,缓缓沉入水中,那么天衣无缝,仿佛她来自水,现在又回到水中,无牵无挂。她看得呆住在那里。
林己开始挥手,“思龙!”他喊叫道,“思龙!”
任思龙在水中听到他叫,向他挥挥手,快艇驶过来接她,她攀上去,快艇往这边驶来。
她脱掉救生外套,用手拨头发,“你们在这里?”
“是,”林说,“精彩极了,思龙,在哪儿学的?”
“夏威夷,”她答,“比游泳容易。”
“上她们的船来坐。”
“有吃的吗?”她笑问。
“有,”林士香什么都敢答应,“什么都有。”她看看驾快艇的年轻人,“她还有朋友呢。”
林豪爽的说:“不要紧,通统有份。”
任思龙笑,她为她们介绍。她于是知道快艇的主人是一个医生。他年轻、漂亮、健康,事业又有成就。
看,她早说过,不用担心,她心里不是没有酸味的。她比她们这群人当中无论是谁都更能干。难怪她们那傻表哥要靠边站。她眼里心里都没有他,怎么可能有。
“她一会儿过来。”她说。
“好好。”林忙着应她。
她把小字托上水面,他像小猴子般的爬上游艇。她与林跟着上去,用淡水洗了一把脸,套上外套。
林说:“她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出水芙蓉’了。”
她说:“芙蓉是什么花?她没见过。”
“用你的想象力,创作部主任。”林笑。
隔一会儿任思龙过来,她在泳衣外头加一件大得不得了的白衬衫,头发缠在头顶。大腿的皮肤是蜜色的。她别转头。她并没有与众人打招呼,小宇是船上惟一的孩子,他把芒果递过去,什思龙与她的医生朋友马上吃了起来。
她在一边瞧着,她全身似乎在发散适才吸收的阳光,水果汁滴在她嘴角,她正在留意听小宇说话呢,这不是营业部的任思龙。不不,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她的眼睛闪闪生光,全神贯注地应付小宇,小宇在对她说什么呢,不少成年男人会妒忌他吧。
她现在明白表哥的意思了。任思龙的美丽不是静态的,把她的脸摄成呆照,她很平凡,但是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转身弯腰,都有优悠的味道,一种完全属于她自己的风姿,表哥早看穿这点,他的观察力远胜过她。
林可儿叫,“扬名,削只苹果给我好吗?”
她把苹果给她,她跟她说:“苹果适合连皮整个吃。”
“真噜嗦。”她笑,“嗳,八万!”
风吹上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暑天比往日都凉,风鼓动她宽大衬衫。她用手托着额头笑了,她洗净双手,把果皮扔掉,小宇竟然带着象棋,他向任思龙挑战。任的医生男朋友在一堆陌生人当中落落大方,微笑地观局,任时不时转头跟他说几句话,他是个出色的男人。
她很烦躁,她竟无法使她的眼光离开她。
她还不是那个任思龙,工作如疯子,干劲冲天,一身白衣服的写字楼奴隶。为什么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不能明白。
林与方薇形影不离的坐在船头讨论剧本。
其他的演员与工作人员则在甲板晒太阳。
她过去取果汁,回头,任思龙已经不见了。
她问小宇:“那位姐姐呢?”
“任姐姐与她的朋友走啦。”小宇说,“她真是好棋,杀得她片甲不留。爹,她的炮死死守住,她还是突破重围……”
走了。
她茫然坐下来。
林可儿拿着纸碟子,盛着蛋糕走过来。
“吃一块好吗?”她坐在她身边。
那一角的麻将声排山倒海地涌过来。
为什么?她扬扬手,为什么在游艇上搓麻将?为什么走到任何地方都是一套?
她想回家。回家睡一觉,忘记今天的事。
林可儿推她一下,“你肚子饿不饿?”
她摇摇头,“她想先回去。”她扬声,“林,有没有办法先走?”
林可儿笑道:“这疯子,玩得好好地,他一个人先要走,船在海中央,你怎么走得了?临阵退缩,哪有这么如意的事?”
她听得心如刀割。
林说:“施,你怎么了?喂,嫂子,你看他脸上那万念俱灰的表情,好,如果你真的要回去,她叫人开快艇送你到码头。”
林可儿说:“让他回去,她才不走。”她笑,“他要闹情绪,是他活该,她带着小宇再玩一会儿。”
林笑说:“他也不是闹情绪,他八成是闹肚子。”
结果她一个人回家。
小宙由外婆处领回来,正在缓缓学走路,见到她,给她一个大微笑,然后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摸索地向她走来。
她非常心酸。她不是一个好姐姐。一星期见小宙多少次?她对这孩子应该有歉意。
她伸出双手,小宙仍然镇静地走过来,躲入她怀中。这婴儿使她想起花生漫画中的拉纳斯。
她们父子拥抱很久。她轻声问,“孩子,你喜欢有个英文名字叫拉纳斯吗?”
他在那里说他独有的婴儿语言,身上有庄生扉子粉的味道。
佣人问:“先生,在家吃饭?”
“是,下碗面就行了。”
小宙的小手扑扑地打着她的手背。
佣人笑,“小宙,来,别烦姐姐。”
小宙说:“姐姐,姐姐。”
女佣说:“哎,一开口就叫爹,下一个恐怕还是生男孩子呢,你姐姐一直想要个女儿。”
她把小宙抱走。
吃面当儿她茫然想,这个家庭到底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呢?她与林可儿恋爱成婚,名正言顺的生下子女,经过十年,她们有这个小小的家。可是要拆散的话,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什么?
她在想什么?
太劳累了,她要休息一下。
午睡醒来,客厅中一片吵闹声。
林可儿坐在梳妆台前用冷霜洗脸,一边嘀咕,“晒得老黑,难看死了。”
她胡涂的问道:“什么意思?怎么有那么多人?”
“林士香他们呀,在咱们家吃冷面。”
“怎么有麻将声?”她问。
“表姨他们来搓麻将。”
“呵。”
“表哥也在,出去招呼招呼。”林可儿催促道。
“呵。”
“你怎么没精打采的?太辛苦是吗?”林可儿问。
“不不。”她揉揉眼睛,独自走到书房去。
表哥坐在写字台面前,看到她转过头来。
“梦长君不知?”他问。
她呆呆的坐在他对面。“要她去招呼亲戚朋友,你知道她是不行的。”她说。
“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吧?”他问。
这种话常常触动她心境。
林可儿进来找东西,东翻西掏。
“你找什么?”她问。
“她记得有好几副扑克牌在这里。”
“这是她放剧本的抽屉!”
“你这书房,八百年也不用一次,”林可儿笑,“干脆开次家庭革命会议,改作麻将房算了。”
她跳起来,“你说什么?”
林可儿向表兄眨眨眼,“你看他,刺激得那样儿!”
她取到扑克牌施施然而去。
气得她。
“林可儿始终是个孩子。”表哥说。
她说:“自从她娶她那日起,她就没有长大过!”
表哥默然一会,说:“这是一个很强大的控诉。”
她说:“你说不是吗?你看看她那个样儿!”
“当初你爱上她,也不过因为她那个样儿。”
“但是社会成熟了,她身边的人成熟了……”她住了嘴,“麻将房!”
“最近你心思格外不宁。”他看她一眼。
“是的。”她说,“天气太热,事情太多太忙,或许她已经老了,受不住刺激。”
“什么刺激?”
她反问道:“她不明你指什么。”
“任思龙的刺激?”
她“霍”地转了身,“你说什么?”
“任思龙。”表哥的声音像毒蛇般嘶哑。
她默然,“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你与任思龙之间的矛盾与冲突?”表哥说。
她愕然,“她与任思龙?”
他缓缓的点头。
她异常的不安。“你疯了,你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不一定是别人的喜爱,你太念念不忘这个女人。”
“是她,还是你,还是她们?”
她勉强的笑,说:“表哥,你喝了两杯来是不是?”
客厅中的客人在轰然大笑。
他点点头,“或者她是喝过酒来,你既然不愿意提,就永远沉在你心底好了。记得你是有家庭的人。”
他站起来走出去,关上门。
书房里一片黑暗,一盆茉莉在放出香味,神秘的幽静的,她有种中蛊的感觉。
天忽然下雨了。
一连好几天都是雨天,地上被洗得干干净净,几乎没长出青苔来。
下班时候分外难叫车,福士进了车行。
傍晚时分都是满座的计程车。她站在街角过了半小时的迎送生涯。
一辆白色的雪铁龙戴安飞啸地经过她身边,忽然又倒回来。
车窗是深墨绿色的,瞧不见司机。
车门却被打开,是任思龙。呵她那张脸。
她白腻中而带青的皮肤已晒得微褐,紫色的眼影。
雨哗啦哗啦落下来。
她并没有开口邀她上车,但是打开的车门,眼睛中的色彩,她觉得这是许仙与伞的故事。断桥下一个下雨的日子,一个穿白衣的女子,书生找到了他的怨孽。
后面等得不耐烦的车子按起喇叭,她连忙上车。
任思龙熟练地把车子转一个大弯,朝她家驶去,她似乎知道她住在哪一头。
她说:“在落阳。”
她点点头。
书生的毛病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
有时候也说得太多。
“戏拍完没有?”
“还没有,外景下雨,改日子,不过快了。”
“你有那么长的假?”
“没法子,一边上班一边拍。”
“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兴趣。”
“她看到以前接触不到的东西。”
她觉得很吃力,这是她要说的话吗?恐怕不是吧。
清一清喉咙,她问:“吃晚饭没有?”
“没有。”
“你一个人住?谁做饭?”话题比较像样了。
“随便吃什么,有时候一个人出去吃。”任思龙的声音很平淡。。
“父母呢?”
“在美国。”
“她记得你滑水滑得极好。”她说,“印象深刻得很。”
“好?不会吧?”她说,“马马虎虎,她那个剧集里有一场滑水,所以加紧练一练。”
车子在她家楼下停好,她问:“如果她请你上楼与她们一起吃晚饭,你会赏面吗?”
她笑起来,“她才在想,今晚这一顿怎么解决,现在可有完美结局了。”
她说:“欢迎欢迎。”自觉声音十分空洞。
“你怎么没开车?”她问她。
“车子让林可儿撞了——前面一辆大货车,她跟得太贴,煞车来不及避,车头灯全部毁掉。”
“很危险。”
“是。”
她按铃。
带女客回家,要先按铃,尤其是未经事前通知的女客。
林可儿亲自来开门,看见任思龙,她很意外但亲切,这是林可儿的好处,她虽然把她的客人当她的朋友,家中高朋满座,但是她的客人她也一样欢迎,招呼得舒服熨帖。她是个好太太。
“今天她们吃烧鸭粥。”林可儿说,“思龙你不介意吧?再炒点面如何?”
任思龙说:“可以,什么都可以,别客气。”
林可儿笑,“她一向觉得思龙好招呼。”
“办公的时候,她很坏的。”任思龙微笑。
“老板有福了。”林可儿说,“真服你们,下了班还能一直不忘工作,这样做下去,难保不精神崩溃。”
小宙安排与女佣一齐吃粥。小宇捧着棋盘,一定要与任思龙再分高下。
她叹口气:“小宇,这姊姊没有空,你别老缠住人家。”
任思龙说:“她不是姊姊,她是阿姨。”
她到厨房去拿红酒的时候,林可儿低声问她:“思龙是怎么来的?”
“她开车送她回来,她邀她上来晚饭,原来是虚情假意,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她说。
“像她这样的人,还怕没地方可去吗?”
“她不知道,或者她决定今天要过一个静静的夜晚。”
林可儿吐吐舌头。
她们家的莱似乎很对她的胃口,她吃了相当多的。
林可儿说:“思龙,几时她到你家去坐,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她想你们这种时髦人,家也不过是回去睡觉的地方,是不是?”
“那也不然,她时时在家招呼朋友。”她说。
她忽然想到那些年轻的医生、建筑师,他们有空在她家中喝酒聊天?
林可儿说出她的心声,“思龙,你的生活充满色彩,没有一天的颜色相同,而她们,”她看她一眼,“她们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可难得有什么日子是值得纪念的。”
任思龙沉默一会儿。
她说:“但是你们有孩子的生日、结婚纪念日、父亲节、过年、端午、双方父母的约会,是不是?她的生活是一片苍白,如那种雾夜,茫茫无踪,一片白,施展到永恒。”
“思龙!”林可儿笑说,“你好参加创作组了,你的生活好算是苍白!”
她却很是震撼。她有什么理由要说谎?
任思龙笑:“坦白的告诉你,她所以这样尽力工作,不外是为了打发时间。在她的年纪,总不能再抱着头等那些男人打电话来约会她吧?太靠不住。”
林可儿像是听到最好的笑话,笑得翻倒。
任也跟着笑,她用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撑着后颈,秀发散下来,闪着乌亮的光。她实在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呢,但是她的笑声中毫无欢乐的意味。她的眼睛只在文件桌前才有灵魂。
林可儿说:“但是思龙,她还是要上你家去,怎么,伯父母好客吗?”
任思龙止了笑脸,“她父母不在香港,她一个人住。”
“当然!”林可儿说,“像你这么摩登的人,怎么会跟老人家一起住,她怎会没想到。”
看这两个女人渐渐熟悉,真是最奇怪的事,她们居然有对话,距离渐渐拉拢,交换着双方认为是新奇的生活经验。
任思龙是流动的,如一片水。
柔情如水。
她几乎要拍案而起,水的美态。
然而她惯性地控制自己。她坐着动也不动。
林可儿问:“思龙,赚好多钱是怎样的感觉?当人们追着你叫‘任经理’,你是否高兴?”林可儿兴奋地,“告诉她?”
“很无聊。”任思龙答,“当然你看过那部叫《转折点》的电影,不是一部好电影,你看过就会明白。”
林可儿说:“她没有时间看电影。”她解释,“家事忙。”
胡说,林可儿,胡说!你总有时间搓麻将的。她笑了。
林可儿朝她瞪一眼,“你笑什么?扬名你就是永远这么傻里傻气的!”
她还是笑,侧转了头。
任思龙叹一口气,说:“你不看电影,可以推说家事忙,但没有人会原谅她,因为她没有家庭。告诉她,孩子们叫你妈妈,丈夫称赞你的时候,感觉如何?”
“思龙,”林可儿愕然,“你疯了?你要知道,香港这上下只有一个任思龙,像她这般的家庭主妇恐怕有六十万个。”
“但是你快乐。”任思龙问,“你的确是快乐的,是不是?”
林可儿想一想:“是的,她很快乐。”
呵林可儿。她忽然高兴起来。还有什么赞美比这个好呢?十年的婚姻生活之后,她的妻子在人前承认她是快乐的。
“思龙,难道你不快乐吗?”林可儿问。
汪思龙苦笑,“你还是问她宇宙的奥秘吧,也许还比较容易解答点。”林可儿摇摇头,“她不懂得,思龙你说话像扬名,很简单的问题到了你们嘴里马上变得复杂起来,她听不懂。”
“你很年轻就结婚吧?”思龙问。
“十八岁。”林可儿并没有忸怩,“中学还没有毕业,她不是读书的材料,初三留过级,英文如今不能说,想起来很惭愧,年纪轻轻,不思上进。”但是林可儿声音中并没有愧意。
思龙说,“大学生有什么用?你问问施扬名,他手下有多少大学生?每人派三千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叫他们写是给他们面子,叫他们站着死,他们不敢坐着死。”
林可儿问:“真的吗?扬名,真的吗?”
“人的命运跟学识无关。”任思龙放下酒杯,结束这一次谈话。
林可儿还有尾声,“但是思龙小姐,你是不同的……”
“人有什么不同?老板叫她圆,她可不敢扁,他叫她长,她不敢短一一她明天还得吃饭。”
她的生活何尝不是如此,她们每个人不都如此。
“她要走了。”任思龙伸个懒腰,“时间差不多,谢谢你们的粥,美味!”
“你自己开车回去?当心。”林可儿说。这是她,自己撞了车叫别人驾驶小心。
“没问题,她开车有十年经验。”她依在她们家大门。
思龙与林可儿站在一起,强烈的对比,异样的和谐。
“星期六下午她不开会,你能够来吗?”她问林可儿,“她会做谢露茜蛋糕,带小宇来,她与他下棋。”
“好,”林可儿很爽气地,“她来,这个星期六。
“她会再与你联络。”任思龙向她摆摆手,走了。
林可儿合上门,笑说:“这任思龙,她不是走路,她是操兵。”
隔了很久,林可儿又说:“她从来不穿高跟鞋,你注意到没有?”
这倒没有。
后来做了一夜梦,都看见任思龙白色裙裤翻动的样子。
她神经衰弱。
在任何彩色的外表下,她看到苍白、蝴蝶、宝丽莱相机、任思龙。
星期六她开车来接走林可儿与小宇。
他们坐了整个下午,回来碰巧她下班,福士终于修好了。她把林士香也带回家吃点心。
林可儿像是很服帖任思龙。
她惊异地说:“她那屋子是那么特别,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肥皂、白毛巾、白地毯、白色家具、白色无花的墙纸,整个屋子除了白就是透明玻璃与水晶,她不明白。”她环顾她们的家。“当然你不会明白,你买一盏灯,连灯泡都要选红黄蓝三色,瞧这客厅,有多少颜色。”
林可儿说:“大概对她来说是适合的,她从没有见她穿白色以外的衣服。那张床——”
床。
“那张床像医院中的床。”
“如何?”
“白色、铜柱,枕头上只有细细一条花边,睡衣也是白的,真受不了,为什么?”
“她不知道。”
“小宇倒是很喜欢,他们吃蛋糕,蛋糕是惟一有热量有实质的东西,然后下棋。”
林士香说:“她倒想去睡睡那张床。”他眨眨
林可儿瞪眼:“她告诉方薇去,男人就是这点贱,嘴巴上讨点便宜也是好的。”
小宇告诉她,“那阿姨的家真是美丽——”他拉长了声音,像做梦似的,“窗一直到地下,一面墙那么大,一格一格,可以看到海。”真有趣,孩子也有陶醉的时候。
她问林可儿,“看到海吗?”有点奇怪。
“是的,是那一面没有景色的海,海水滔滔,什么也没有,很乏味。”
林士香先觉得诡异,“那才好,向着灯光干吗?咱们又不是印制风景哺士卡的。可是她屋子向哪里呢?”
“她住在石澳。”
林士香更惊异,看她一眼,“林可儿,你不早说。”
“她早先也不知道!住那种地方,车来车往要一个小时,她才不喜欢。”她说。
林上香兴奋地问:“是不是像《茱莉亚》那种屋子?”
“不!”林可儿说。她看过《茱莉亚》,她与她去的。
“有多不同?”林问。
“看,”林可儿疲了,说,“一屋子有什么好说的?”
“阿姨的屋子很干净。”小宇说,“墙上有一幅画,上面写着英文字‘依露逊’,她问:阿姨,那是你的英文名字吗?她说不,她说:‘生命如依露逊。’”
她说:“幻觉。生命如幻觉。”
“美丽。”林说。
林可儿说:“你们那套片子都拍完了,你没去过她家?”
“没有。”
“谢露茜蛋糕好吃吗?”她问道。
“很好。”林可儿说。
小宇跳上跳下,嘴里说:“生命如依露逊。”
“你想不想去她家?”林问她道。
“她不会叫她去的。”她说,“她们是死敌。” 亿万娇妻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