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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跳上车之后，回头看了孩子们一眼。就因为回头看这么一次，我突然就想要留下。我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我肚子里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她一定也有这样清亮的眼神，她离开我的时候，也是哭着的吧。

　　我把头伸出车窗外，对他们喊道，我会回来教你们的，别哭。我很快就来。

　　我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曾经年少的时候，不顾一切的感觉。那些夜半翻墙外出的时光，那些逃课四处乱走的时光，和辛子在莲湖边上席地而坐的时光，躲在南山偷偷抽烟的时光，和林疯狂纠缠的时光……突然那些张扬的过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你真的还要回去么？梁辰问我。

　　是的，我说。

　　丛蝶，你果然是属于自由的。他说，我早该想到，带你来这种地方是什么后果。我早该想到的。

　　我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影，突然沉默了。这是在寻找自由，还是在寻找归处？式微式微，胡不归？

　　回到CD之后。我果断去买了机票。

　　你准备去哪儿？梁辰问我，他掩饰不住自己对我的担心，他一定很怕我突然就悄无声息的逃走吧。

　　回上海。我已经很久不再回去。我回答，我曾经在上海有过一个家。

　　在双流机场。梁辰送我离开。他的班机排在我后边，我需要先行离开。

　　换过登机牌回来，梁辰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我的脸，并且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丛蝶，嫁给我吧。他说。

　　丛蝶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陆如薇了。我回答他。

　　我知道他很喜欢我，也可能是爱我，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向我求婚。他愿意和我这样的女子共度余生吗？他不了解我那混乱不堪的肮脏过去。如果他知道我曾经失去过两个孩子，他会怎么想？他那么干净，那么优秀，他可以找到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作为他的妻子。我是随时准备离开的人，怎么能够去牵绊别人。

　　我看到他突然暗淡下去的眼睛。我知道我的拒绝让他难过。

　　我曾经被准备了一枚戒指，我想学着电影里那样，把戒指放进水杯里，问你要不要喝下那杯水。幸好我没有那样做。他说，不然我还需要把戒指捞起来，那一定是个让人心碎的过程。

　　他佯装笑容的调侃，但是他的笑容不再好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自己已经伤了他的心，他等了我很多年了吧，从他十多岁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一定也很累了吧。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故事，可是你已经看完了我的一生。梁辰的声音里带着苍凉，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对不起，梁辰。我回答他。

　　不要说对不起。他说，感情的事情没有什么对不起。

　　他对我挥了挥手，说，你快走吧。

　　我便头也没有回的走入登机口。我知道我再留下来，对他亦是一种伤害。

　　飞机起飞。我把头靠在椅子上，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伴侣吧。 再见旧情人：只为途中与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