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跃在眼前闪来闪去,再加上自己为躲避大师兄的鞭子,不得不快速移动身体,根本就看不清大师兄的动作。身旁的穷奢已经开始放慢挥剑的速度,与其说他是在变换策略,不如说这小子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和精力,估计自己都没发现这种情况。
穷郁手中的火焰妖刀变得越来越凶猛,早就不是她来操纵武器去攻击,而是自己被妖刀带着去刺、去砍、去劈。而大师兄则像是永远不会累一样,身体灵动,动作轻盈,用最小的力气,发挥最大的效用。
自己有多久没找大师兄对阵了,大概是从师父开始派自己去守后山的魔物监牢开始吧。
左冲右撞,差那么一点点火焰就烧到了大师兄的眉毛上,但是他不慌不忙的将腰向后弯,整个人摆成了‘7’的形状,就那么堪堪避过她蓄力一击。明亮的火光中,她看到大师兄用一种非常厌恶的眼光瞄了一眼自己的妖刀。
果然如师傅说的那样,大师兄这样的人,是不会赞同穷门通过豢养魔物来获取能量和武器原料的。
“你大师兄虽然身为穷舍门的大弟子,但是心肠太软,空有一身本领,却不能物尽其用。”师傅穷远道站在装魔物的笼子前,墙上的火把被魔物的气息吹的东倒西歪,火光映在师傅的脸上,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明灭不定。
“我们不是为了赢吗?”她不是十分理解,“不过是些畜生而已,有什么可心软的。”她狠狠的踢了笼子一脚,平日里厨房里那些野味有半数都是大师兄打来的,怎么会对魔物软了心肠?她满是怀疑的目光射向师傅,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师傅扶住晃动的笼子,口中发出‘嘘’声,企图安抚里面慌乱的刚出生不久的魔物。“你大师兄觉得,它们和人没区别,是有灵性的。”师傅想了想,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
“那他就是个傻子。”她不敢再去扰乱笼子里的小魔物,只得踢着地面上的尘土气鼓鼓的说,“明天就杀一只魔物,给他做汤吃,看他能不能尝出什么不同来。”她绝对不是赌气才说出的这话,而是真的有这种打算。在她眼里,魔物就和漫山遍野的野鸡、兔子没什么区别。
一只长着蓝色绒毛的魔物滚了过来,它的腿很短,长得像大号的汤圆,看上去胖胖的、软软的,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占了半张脸的位置,此时正眨巴眨巴的看着她。小魔物张着没有牙齿的嘴,冲她‘呜呜’叫个不停。
她旁边有一筐的薄皮浆果,于是随手抓了一把,一颗一颗的丢进魔物的嘴里。“明天就吃你好不好?”
“呜呜,呜呜。”小魔物边吃浆果,边打滚,然后眯起眼睛欢快的叫着。
师傅就站在旁边看着她,没有出声。
“师傅?”她忽然觉得有些安静的过头,才发现师傅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许胡闹。”师傅拍了拍她的头,随即便离开了。
丢一颗。“师傅不让吃你呢。”
张嘴叼住,用没牙的牙床挤压浆果。“呜呜,呜呜。”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混蛋!”
穷奢没有躲过大师兄的鞭子,背后被抽破了衣衫,现出一道血痕,踉踉跄跄一头撞到身边的穷郁,惹得她大怒。
“废物点心!”她用火焰妖刀缠住大师兄的鞭子,不肯让一步。
“脾气不小。”穷木安两手同时握住鞭柄,高高举起以配合穷郁妖刀的高度。金环蟒皮在妖火中噼啪作响,不断溅出青色的火星。
穷郁一个不小心被火星崩到,脸上立刻烫出青色的印子,疼痛由皮肤穿到骨头里,丝丝蔓延开来,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忍不住满地打滚了。
穷木安不顾妖火猛的蹿起,而是更近一步。“这点小伤,比起反噬应该不算什么吧。”
大师兄居然知道了!
穷郁愣住,手上力道稍减,金环蟒的鞭子便从妖刀中抽身,重新回到大师兄的手中。“你们想赢慕天门,干嘛要把自己变成屠夫?”金环蟒皮鞭上还有燃烧着的妖火,但是用肉眼也能看出,火苗正在被鞭子吸收,金黄中带着黑色环纹的皮鞭上面镀了一层青色。
“我们不是!”穷郁觉得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妖刀吞噬,拿妖刀的手连着整个胳膊都已经被妖火缠绕,此时已经分不出那里是妖刀,那里是自己的手。她把妖刀杵在地上,另一只手不顾妖火的灼烧,扶着冒火的手臂的臂弯处。
“那个小兽跟了你多久?半年?一年?还是两年?”穷木安将鞭稍甩出,正打在准备偷袭的穷奢脸上。
“吃了你好不好?”她每天守夜的时候总是会逗弄那个蓝绒绒的大眼睛小魔物,也只有这只小家伙才敢靠近她。也许是因为她还没有杀过魔物,所以身上没有它们同类的愤怒和血腥的味道。
“呜呜,呜呜。”小魔物打着滚嚼着她喂的浆果。
“就算是养一条狗,那么长的时间也有感情了,你也下得去手?”穷木安用鞭子卷住穷奢拿剑的手,向后用力一拽,穷奢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斜斜的倾身倒向大师兄。
“不要听他的话!”穷奢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落到大师兄的手中,也不忘提醒已经乱了心神的穷郁。
“就在今天。”师傅的脸在火把的明灭中显得可怕。
“全部吗?”她能听出自己声音在颤抖,蓝绒绒的魔物已经长的和狗一样大,根据它们的寿命来说,它还只是个孩子。
魔物以为她要喂浆果,不断的用头顶最柔软的毛磨蹭她伸进笼子里的手掌心。并且发出软绵绵的‘呜呜’声。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心也如同魔物的毛一样柔软。这个魔物很有灵气,能听懂她的话,在她叹气的时候会伸出有倒刺的小舌头舔她,在她高兴的时候也会打着滚不断的‘呜呜’欢呼。有时候,她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没有尽头。
“你的刀砍在它身上的时候,”穷木安打掉穷奢手中的三棱剑,用臂弯内侧死死勒住他的脖子,穷奢已经快要无法呼吸,“它在流眼泪。”
“才没有!”穷郁抬头哭喊,“你根本就不知道魔物的事!你才不在那里!”
只见穷木安嘴角一扯,眼中萤绿的光芒不断闪烁,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唇。
“那么我在哪里呢?” 蛮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