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敏道顺着慕泮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面有一个人周身布满了萤绿色的火苗,看上一眼就会让人寒颤不断。
“走啊。”慕泮招呼着,因为雨停风住,她身上的白色水汽也散了不少。
天依旧阴沉着,宛如黑夜般。雷声不再响起,倒是闪电时不时的在天边时隐时现,不正常的很。前面不远处,元柯侧身站在慕知秋身边,慕霭一身萤绿火苗语速很快的在说着什么。付敏道强忍着恐惧,迈着好奇的步子跟在慕泮后面朝他们走去。
“他在干啥?”元柯在问话。
到了近处才听到,慕霭说着奇怪的语言,像是在唱歌,又好像是在念拗口的咒语,反正没说人话。而且,他说话的频率越快,身上的绿色火苗就越多。
“鬼语。”慕知秋回答,“你死了就会说了。”
元柯抱着肩膀瞪他,眼角余光不停的在慕霭和血炼谷谷口两处游移。付敏道晓得,公子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怕不会如慕掌门的愿呢。至于会不会惹出乱子,就真不好说了。他家这个主子,从来都是让人不省心的主。
“呼~”慕霭长出一口气,哑着嗓子说,“出来了。师傅,你过去,还是我过去?”
慕知秋一直背对着付敏道,因而也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不过听语气倒是很平和:“我们一起去吧。慕泮你留下结阵,别让穷舍门那些小鬼头过来,最好直接送他们过江。”
“是!”慕泮拜过,转身便走,周身水汽猛增,渐渐与周围的环境成为一体,直到再也看不出她的身形。
付敏道自忖,难道穷舍门派人来这里,是算准了今日慕知秋要和妖兽谈判,想来横插一杠?而慕天门布置的如此严密,可见他们的消息来源之准确、动作之迅速。如果是和这样一群人合作,胜率果然很大呢。
“小道,快过来。”元柯走的很慢,也不忘叫上他。
“来了。”付敏道收回目光,赶紧朝公子跑去。
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算,现在应该是傍晚,距离日头西沉还要很久。可是,当前的天色,已经如同午夜一样的黑,唯一的照明就是天边的闪电。
血炼谷的谷口,在明灭的电光中,不断变幻出各种野兽的形态。最后,有两团光照破黑暗,终止了那些像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象。
付敏道还注意到,那两团光越近,慕霭身上的火苗就越少。
“是你。”光团散尽后,显出两个年轻人的形体,是一男一女,说话的正是那个年轻男子。
光团散在周围,照亮了血炼谷谷口。
年轻男子身着土色衣衫,一条手掌宽的铜腰带横在腰间,头发束起显得干净利落,只是两只手与常人不同,长满褐色鳞片不说,还像是某种野兽的爪子,比一般人的手要大个三四倍。自他眉宇间就能感受到十分的硬气,并不像好说话的人。
“好久不见啊。小伙子。”后来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蓝色衣裙,样貌姣姣,除了额头上长有两个鼓包一样的犄角,与常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她的身上有青蓝色的细小电流遍布,靠的太近肯定会被电死。
在场的小伙子不少,元柯、慕霭,还有他付敏道也能算是一个。可是,年轻女子分明就是对着慕知秋说的,不禁让人想到,他们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诶,不对,等等……
按照之前获得的信息,这封印是最近才破除的。也就是说,妖兽其实除了最初和疯神仙接触过,应该没再见过其他的人了。那么,他们怎么又看起来和慕知秋很熟悉的样子呢?
付敏道想到的事情,公子应该也注意到了,他向公子看去,发现公子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同时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里面的事情,远远不像慕知秋说的那样简单。
慕知秋也不刻意避讳什么,向前走过去,笑说:“两位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想来小徒的功力还不够啊。”
年轻男子冷哼,伸出一只爪子,当着他们的面张开又合上,反复了几次:“冥灵而已,还是不成气候的,能有什么?倒是你那个女徒弟,身手资质都不错,最要紧的是心性单纯,是个好苗子。”
“她不是我的徒弟。”慕知秋说。
“哦?看来,你的野心果然很大。我们比不上你。”年轻女子接着两人的话说,“他们又是谁?这世道真是变了,怎么什么人都能过来?”
慕知秋回身对着元柯招招手,示意他过去,而后转头说:“封印解了,你们仍逃不了天刑,还需要帝王之恕。他就是那个人了。”
元柯偷偷拉过付敏道的衣袖,让他跟上自己。
付敏道走过去的时候,还不忘看了慕霭一眼,只见慕霭白皙的皮肤下面是如蛛网般的青色血管,他喘着粗气,仿佛是快跑了很久似的。慕霭并没有上前,反而不断的向后退去。
年轻男子走近他们,并抽着鼻子闻了闻,随即很生气对着慕知秋说:“他还不是帝王呢!”
“快了,快了。”慕知秋敷衍着。
“我确实不是。”元柯没好气的说,“在下鸣国太子元柯。”
年轻女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元柯几遍,才皱着眉头问慕知秋:“不是纯血也能为王了吗?他身上有两族之血,不该是王位继承人的。”
“这个嘛——世道变了,天下之主,有才者得。血脉什么的,不重要。”慕知秋的语气轻浮,听不出真诚的味道。倒是让付敏道想到了,蜘蛛巷内成日靠骗人取财的那个老骗子。
“世道变了,为什么我们身上的天刑没有变化呢?”年轻女子两眼无神的感叹了一句。
“怎么会没有变化,”慕知秋赶紧说,“他不就是给你们带来希望的人吗?只要大家能合作,肯定是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呢?”
年轻男子握着拳头,关节嘎嘣作响:“你是说,一切未定,就要我们结契成约?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如今,我们已经重获自由之身,不必再窝在这个小小的谷中,你又有什么筹码来和我们谈条件?”
慕知秋似要排解心中烦闷,长出了几口气,才又换上笑脸:“你们身上有天刑,就算离的开荒山又怎样,还不是日夜受苦。况且当初疯子布下的承受反噬的阵法已经开始崩塌,要不了两年,这里的七重天不仅不会再护佑你们,反而会成为你们的催命符。”
“卑鄙!”年轻男女异口同声的说道。 蛮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