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敏道本来都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但是听到“仙师”两个字,惊的又坐了回去:“四国来的仙师,会到鸣国?公子,最近欺世盗名者可不少见啊。”
开什么玩笑,四国一个郡都快比鸣国大了,听说那边漫山遍野都是神仙飞来飞去的。而且这年头,早就没有选择苦修的仙师了,能打出四国仙师的名头来鸣国的,会是什么正经仙师?
元柯坐直了身子,两手握拳向上抻了抻,仰头打着哈欠含糊的说:“这个仙师啊,他和慕天门有点过节,正好拿来牵制慕知秋那边。制衡嘛!管他是不是四国来的,管他是仙师还是地师,能用的上,就是好样的。”
看到付敏道还要规劝,元柯立刻开始赶人:“快走快走,你个暗桩,现在不能暴露身份。万一这个仙师是菁芜的奸细,岂不是暴露了。他们来了!”
付敏道也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最后看了元柯一眼,赶紧冲到后门。
“咦?有别的人?”
付敏道人已经跨到了门外,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个声音,居然是个少年!
“现在骗子都这么敷衍吗?”他在心里暗想,悄悄停下了脚步,准备偷听。
“这个是……”元柯懒洋洋的声音,听的让人困倦。
“冉童,我带来的帮手。”一个陌生的男人说。
“喂,我是来游山玩水的,谁是你帮手!”那个少年一下子就炸了,看来还是个暴脾气。
“呵呵,小孩子比较要面子……”陌生男人干笑两声,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位小朋友时不时的炸毛。
“小什么小,孩你个头的孩,流殇你个无良仙师,我警告你……”
后面吧啦吧啦的话实在没什么营养,付敏道讪笑着关门离开:“公子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以后可千万别跟我碰上。奇奇怪怪的。”
时间尚早,付敏道懒得回王城,牵着马一路想事情,一路竟走到了外营的营地。他现在暂无官职在身,只得躲在树林边缘远远望去。营地大门处,有四人一班的士兵在巡逻,那里也许有封衡也说不定。虽说,封衡是将门之后,但是被调去外营也只能从小兵做起,待有战功,才能拼个一官半职。
可是,守着王城的外营,能有什么作战的机会?封衡啊,封衡。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呢。付敏道烦闷不已,虽说当时明里打压,暗中相救,把封衡从开赴菁芜的军队中换了出来,最后也证明是保住了封衡的一条命。但是,雄鹰折断了翅膀,老虎拔去了爪牙,会不会还不如死了痛快?
有时候真是想不通,元柯这一步一步看似毫无关联的棋,到底要在最后拼成个什么样的局呢?
当初,他是反对将封衡弄进外营的,也跟元柯争论了几次,却总是败下阵来。将门之后,马革裹尸才是归宿,缩在外营当杂役那是折辱。元柯却说,既然要死干嘛不死的有点价值?
这话听着残酷,做起来更加无情。出主意、下达任务的是元柯,执行者是自己,有什么愤恨、埋怨,估计也就落在自己头上了吧。
“这倒霉差事!”付敏道对着树恨恨地踢了几脚,心中苦闷依旧无法宣泄。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那种可以任意嬉笑怒骂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呢?是在厚因走后,还是更早一点?
都说世家子弟是上辈子做了好事,才能投胎选个好出身,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些世家子弟身上要背负的东西。
进了王城就要时刻带上面具,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阴沟翻船。有时候,连睡觉都会突然惊醒,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梦话。第二天,还要精神抖擞的继续应付那些牛鬼蛇神。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经常在心里感叹,活着真难,还不如此时就被暗地里做掉,好歹以后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想着想着,又将思绪扯到王子元柯身上。那个人啊,简直就是六月天、孩子脸,脾气说变就变,整个人也阴晴不定的。这位王子可以一边屠了太子满门,另一边又在朝中周旋,出钱出粮赈济灾民,简直不可理喻。
关于元柯流亡的经历,他却是一点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个人是因为什么脱离了王城,又怎么和慕天门有了交集。不过有一点,他觉得可能不是巧合。
在早前,江湖上有一个关于杀手子夜的传言。
据说,这个杀手不属于任何一个盟派,行事诡异头脑灵活,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全都死了。后来,貌似惹到了江湖大帮的一个头头,然后被整个江湖追杀。谁知这个子夜,依旧我行我素,杀人于无形,弄的鸣国所有的江湖帮派终日心惊胆战,但就是拿他没有办法。
而这样一个江湖“祸害”却又和来时一样,突然消失了。有人说,子夜终究是被江湖大佬除掉了;也有人说,子夜是被一个花娘迷住,金盆洗手后隐居起来了;还有人说,子夜得到高人指点,远走四国寻仙问道去了。
这些传说似乎都有些现实做依据,但肯定不是全部真实的情况。付敏道好奇,算了算子夜出现和消失的日子,然后大吃一惊。原来,子夜出现的时候,正好是王子元柯十八岁时,而子夜在江湖消失的年份,却是邱厚因开始帮忙元柯在王城培养势力的时候。
仅仅是巧合,还是……
虽然好奇的不得了,但付敏道还是控制了自己。几次气氛很好的时候,忍不住想问,可是看到元柯那一双没什么生气的凤眼,也就不了了之了。
“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这是身为暗桩的保命准则,尤其是面对上司的时候,这条更加重要。
进了南门,守卫当然认得他这位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在达官贵人圈里混的风声水起的付公子,更别提他还有个付将军幺子的名头。
“付公子又出去游玩啦。”
“付公子这是要去花间醉,还是往西城行歌楼走啊?”
守军上前讨好的对他点头哈腰,他心里厌烦,脸上还是笑意盎然——谁知道这里面都是谁的眼线?又是谁的探子?
付敏道故意将自己的行踪弄的人尽皆知,就是为了让圈里的那些人放心。腰间银袋子就是给这帮孙子准备的,他笑着解下,朝着其中一个守军扔过去,骂道:“下了职,灌你的猫尿去!管我要去寻花还是问柳呢!”
“付公子破费了。”
“付公子慢走。”
“付公子还是这么大方。”
走进人群中的付敏道,脸上笑容依旧,心中却一片冰凉。 蛮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