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的时候，就看着师哥买回来的甜糕，眼睛上下转，左边转，右边转……”
他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笑了。
这在林风月耳朵里是绝望的事，可在他看来，却显得那么轻松，仿佛别人的事一般。
“师傅很严格，只准眼睛转，头不准动，脖子也不能动。”
林风月静静地听着，安静的模样让时光都静止了。
程澜看了她一眼，似乎很长时间她都是火一般的性子，这一刻却恬静的不像她一般。
“算了，师傅我们还是不说了。”
她突然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微风暖和，霞光风光里，带着冷冽的味道，天气渐凉，终于到了十月里。
她慢慢的原谅的程澜之前的举动，不因为别的，只是她觉得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程澜对她的态度好的让她觉得在做梦。她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这里面也不存在谁对谁错得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感情是一条单行道，可程澜偏偏选择了多行。
在这几个月里，程澜也为了弥补对林风月那件事的愧疚，带着她到处游玩，就算去别的地方演出，也带着林风月。而这一次，他们在外面呆到了年末才回去，中间还在上海呆了好一段时间，林风月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
戏班子在外面待这么长时间，自然是都看在眼里，所以回了京城后，他们之间的事情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是林风月没有想到的是，回京路上迎接她的是已经大着肚子的林玉芝。
她站在那里，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面容看上去雍容了不少，眉目依旧，只是那肚子却刺痛了林风月的眼睛。
“你们回来了。”
她没有看林风月，只是抚着肚子，一步一步的走向程澜。
程澜看了眼林风月，却走到林玉芝面前，宽慰道，“你怀着身孕，不要到处乱走了。”
林玉芝意外的看着程澜，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我一听你回来，就过来了，我……”
林风月看着他们，抿了抿唇，“什么时候有的？”
她不似从前，时间似乎也磨平了她一切的棱角，剩下得只有无尽的无奈和叹息。
自作自受，她自己知道……
这回换成林玉芝愣住了，她摸着肚子，一阵莫名得情绪突然涌出，凭什么她就能让程澜保护着，凭什么她这么干净如玉，就只有她来承受肮脏！
林玉芝咬了咬牙，面上却笑道，“已经三个多月了，怕是在天津的时候就有了。”
这话她是对着程澜说的，毕竟这也是他们之间商量好的对话，没有差错，可她就是想要让林风月在绝望中挣扎，她了解她，林家大小姐，怎么可能受这种气。
可此时的林风月还真是已经没有情绪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况且程澜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她又能怎么样，生气也好，都不能改变什么，哪怕面前这个人是她最讨厌的女人。
林玉芝似乎也没有想到林风月似乎毫无波澜，但她仍是走了过去，面容虽有些憔悴，却依然不掩风华。
“风月，你不必多担心，你以后也会有。”
“这话不必你来说。”
她皱了皱眉，不想离的她太近，却又要保持着一种合适的距离感。
林风月对她没有好感，却又不得不跟她在面子上过得去，之前程澜也同她讲过，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要放在面子上，她虽然不同意他的观点，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其实有理。
不管之前发生了再多的事，终究还是改变不了林玉芝也是程澜夫人的事实，她除了默默忍受还能做什么。
这一切林玉芝都看在眼里，她知道林风月讨厌她，心里也觉得自己胜算很多，这个孩子虽然来的不光彩，甚至让她一度想死，可却又因为这个孩子换回了程澜对她的一丝希望，这样总是好的，总比他已经忘了她来的强。
女人之间的斗争不仅仅是在床上，有时候就连见一面，空气之中也带着莫名的血腥味。
林风月虽然跟从前不一样，可一想到她肚子里怀了孩子，还是烦躁的回去了。
程澜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坐在车子里的时候，林风月趴在窗口看着二人站在原地，林玉芝娇弱的脸庞含羞待放的神情，林风月心里有气，却又不知道无从发起，直到车子发动缓缓的离开，两人变成了小黑点，林风月这才把头转了过来。
她终于回了四合院……
四合院什么都没变，只是在林风月看来，这却像她的心境一般，说不出的味道，似乎时间真的能带走一切，她成长了，可林玉芝在她眼里却还是原地踏步着。
芳婆见林风月回来了，自然是开心的，这几个月她一直一个人在这里，看得出她也是想念她了。林风月跟她说了会话就回房间了，可就在她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却见芳婆支支吾吾的站在院子里。
“月……月小姐。。”
“我怕是要回老家了。”她终于开口了。
林风月转过头，神情有些恍惚，“回老家？为什么？”
芳婆擦了擦手叹气，“我也这把年纪了，您不在的这几个月我也想过了，我丈夫没了，女儿也没了，一个人在这京城这也赚够了钱，想着回江南养老了。”
林风月心里一抽，嘴唇蠕动着，“芳婆，你要留我一个人……”
“能不能留下来……”
凄凉的话荡漾在空气中，似乎在对着死去的亲人说，又像对着程澜发出绝望的哀嚎。
芳婆一愣，终是叹了口气，“我知道月小姐是肯定让我留下来的，但我年纪大了，留下来也只会给月小姐添麻烦。”
她眉目慈善，看着远方时那眸子软糯，不由让林风月想起了江南的烟雾。
“人啊，迟早要落叶归根的。”
叹气声回荡在老旧的四合院，林风月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感受着这新人来旧人去的萧瑟，在她不知不觉中，冬天偏偏的来了。
芳婆走的时候给林风月留了很多的酱瓜，她可能一早就有打算离开。缸里头都整齐的排满了酱瓜，林风月拿起一个放在嘴里味如嚼蜡，甜蜜清脆，她看着她佝偻着离去的身影。
天色苍茫，黄昏已近，一切却都成了定局。。 梨园.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