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他不以为然,该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拼了命想找回来的东西,也被弃如敝履。万分挣扎过后,连曾经保护过的东西,也在失去。
苏眉玫把碗一放,啧啧两声,“江湖人称鬼刀的男人,现在却是落魄成这副模样?”
“终究不过是个名号罢了。”
“当初我在南剑门,待得可是风光无限,可现在,是什么模样?你也见到了。名义上的东西,倒是也靠不住啊。”
“所以你还守着南剑门,究竟还有何意义?”
“既是南剑门将我驱逐出来,可终究,我是在那里长大的。就算被所有人当成异类,被下毒,终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看她还是不打算说,想来,还是会无功而返。却听她道:“但,你救我一命,我也只能告诉你一些,我所知悉的事物。”
他点点头,听着她的下文。
“攻陷苳府青门的事,那时候,我也参与了。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有人给南剑门提供了消息,告诉了我们,苳府青门的弱点,出了主意。可最终决定用这个主意的,还是师爷。为了南剑门在江湖上站稳脚跟,取代苳府青门,那是必定的。”
有些事,他是知道的,可听到她说出来,心里的火焰,开始一点点的燃了起来。可这时,他只能暂且压下那火焰,“给南剑门消息的,是何人?”
“这我便不知了,那人派来的人,都是直接去见师爷。从未给过我们打探消息的机会。只是……”她微微垂眸,“我猜测过,该是在这帝都的人。”
“为何?”
“我曾闻过那传消息之人,他身上有一股糜子香。”糜子香并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许是什么王公贵族,也说不定。”
他目光一沉,王公贵族…么?
南剑门背后的势力,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么?
或许…那才是最该彻查之物。
以秦无心的身份与卫牧初一同去南山,才说出来,楚夜便是反对的。
“公主似乎…太放松警惕了。”一起去,更是增加暴露的风险,更何况如今,卫牧初还在猜忌之中。
“你在怕什么?是因为卫牧初对我起疑过么?”
“不止如此,南山此行凶险。与夷南战场不同,那已经是叛军了。公主与骏王一同前去,绝非善事。”
“我知道,可如果我死了,那也只能说明我命该如此了。”
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
那般执拗,说什么,都不肯听?
那时,不知名的怒气一上来,他发了火。“什么事,你都觉得你能解决么?那是自负。你也只想着自己,未曾考虑过他人。”
发火的楚夜,把她吓得一愣一愣的,也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而楚夜自己也是在说完后,愣了一下,扶额,情绪冷静下来,“罢了,楚夜自知始终是无法左右公主的决定,不是么?”为何语气之中还带着些许悲凉的情绪?
她也不懂,只是那白色的身影离去时,她回想起来,这似乎是楚夜第一次情绪在她面前完全展露出来。第一次啊……
清松苑。
吟墨逗弄着鸟儿,轻唤着:梨梨。和它说着话,每当这时,何桓都不大敢去打扰他。可这次不回似乎也不行。因为他已经看见他了。
“怎么?”
“公子,骏王已经决定去南山处置叛军之事了。早朝的旨意,都下来了。”
卫牧初去么?果然…还是会亲自去啊。“公主呢?”
“公主已经能出来走动了,只是太傅时不时还是守在她身边。”
楚夜真是个麻烦啊,明明离梨梨总是那么近。梨梨已经许久未见挽朽,如果能除掉楚夜……那么梨梨会来依靠他吧?
骏王府。
“王爷,王爷,这些事儿,还是让属下来吧。”千疆现在他身旁,有些无措。第一次爷亲自提出要拾掇东西,可这些事让他做了,他呢?
“不用,本王自己来。”明明是要去处理叛军之事,一向冷静的自己,现在却只想着和她出行这件事。她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药啊。
……
她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模样,慢慢戴上了假面。
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
因为和她是站在同一条线上,还是因为他说要护她?
可是,她不是以前的卫梨了。她现在已经毫无畏惧了。
“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来达到目的,不是你教我的么?”
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出行那日,他坐了马车过来,到了城南的院子,拉她上了车。
马车两边的位置都堆满了东西,只有他身旁空着。他轻咳一声,看向车窗外,“坐吧。”
“为什么带那么多东西?”没那么多必要之物吧?一翻,茶壶啊,枕头啊都带上了。
“有些东西,本王用惯了。”
你上战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什么用不惯?
但她还是坐了下来,“从这里到南山,大概要多久?”
“少则近月,多则一月半。”
“为什么会差那么多?”多了半个月的时间啊。
“前者过山,山贼广布,相对危险。后者平坦大道,相对安全。”
“那么……爷准备走哪条?想来为了早些处置叛军之事,爷该是会选择前者。”
他不语,她便继续道,“我来南山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能保护我自己。”
“你还真是任性。”他无奈的摇头,“本王若是连你一个小女子都保护不了,岂不是天下人的笑话?”
“王爷是大英雄,怎么会是笑话?”那话语不带半点情绪。她靠在车厢上,闭上眼养神。
英雄么?不过是天下人所见的假象。你分明也是知晓的。
“千疆,走山路。”
“喏。”
原本就是打算走山路,现在只是回归了原计划。
马车慢慢行驶,走上了崎岖的山路。她还在睡着,车厢震了一下,他忙护住了她的脑袋,见她没事,松了口气。
外面的千疆道,“爷,路不好走。”
“无碍。”
他托住她的脑袋,慢慢靠到他肩上。
浅浅的药香中,带着女子的馨香。第一次…和一个女人靠得这般近。
微微垂眸便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扫下的浅影。 帝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