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十一年,帝都还处在国丧之时,百姓战战兢兢,皇宫之中更是一片抑郁之气。
已是太子入葬的第七日。皇上也已多日未曾上朝。
而在帝都,却有一个地方,依旧歌舞升平,那便是——公主府。
与太子同一母胎的云硕公主,生得貌美,十六岁已是落落大方的少女。那带笑的双眸,浅浅的梨窝,更是有与贤妃相似的温婉的气质。
只是两年前生了场大病,找遍天下大夫,治是治好了,只是自此就落下了病根,常常神志不清,反应比常人慢得许多。因而被人耻笑,性情变得易怒,性子变得冲了,得罪了不少人。而在太子的庇佑下,得以安然,却更加嚣张跋扈。
如今太子去了,却依旧不知收敛。
公主府依旧歌舞升平,仿佛外边的沉闷,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坐在高位上的女子兴致缺缺的看着舞姬,声音冷硬,“你们还想活命么?让本公主看这种东西?”
此言一出,跳舞的人跪了一地,奏乐之人也忙跪倒在地,“公主息怒,禀公主,这…这几日还是太子爷……”话还没说完就遭一记冷眼,“混账,本公主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再有人多嘴,就拖出去斩了!”一片寂静,下方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重跳。”
奏乐之声再起,舞姬们换了个舞。
她眯着眼,拿起酒杯。见舞姬们甩动着袖子,慢慢前行。她将酒一饮而尽。正当那时,舞姬中的一人迅速冲了过来。只见一道银芒,她还未能惊呼出声,对上那双仇恨的双眸,她依旧想不起这个人,究竟是谁。那匕首又在胸膛中没入了几分。她才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清晰而又仇恨,“卫梨,你该死!”
“公主!!!”
人群骚动起来,去报信的,趁乱逃跑的都有。
“救…救我……”疼痛侵蚀到了全身,却没人注意她微弱的声音,她便看着刺杀她的人,隐入人群之中。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就在刺杀中拉下帷幕。混乱的人群,害怕受到波及,作鸟状散去。
……
“成了?”男子坐在凉亭中,逗弄着金丝雀,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回主子,属下是亲手杀的,亲眼看着她倒下的,定然不会出错。”他冷哼一声,“我信你对她的恨。这样…瞿家的血脉就都断了,就算父皇再怎么缅怀贤妃,她的孩子,也登不上大位。”
男子心情一好,把金丝雀放了出来,看着它毫无眷恋的飞向天空,勾了勾唇。
这儿倒是高兴了,而公主府那,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如纸,胸口那道口子还在淌血。
“这…公子,公主这模样,可如何是好啊。这皇上要是知道了,我们这性命,哪还保得住啊……”
黑衣公子,面色依旧,“把徐公子请过来。”
未至一刻钟,刚出去的侍卫,又回来了,只是手中还多了一个小瓶子。“公子,徐公子让属下传话:让公主服下这药丸,若是挨不过今晚,那便是命该如此了。”
围在房中的男人们,倒吸了口气,这徐公子,连看都没有来看过公主一眼,就凭一瓶药,就来决定公主的生死?
他们心中的不满归不满,又说不出口,就眼睁睁看着那黑衣公子,把药丸倒了出来,打开她的下巴就把药扔了进去。别说疼惜,连半分怜香惜玉的情绪都没有。
真担心药丸卡她喉咙里了……
“灵音、云碧,守着公主。”他拿出一条帕子,将刚刚碰过她的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记住,公主要是不行了,再来找我。”
两个侍女恭敬的应下,“是。”
其他人就愣愣的看着那男人抽身离去。就这么…轻易决定了公主的死活了。
床上的人,还紧闭着双眼,对这一切无所知觉。
……
梨梨是被一片哭声的吵醒的,她还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睁开眼,以为还是那个梦的延续。一群趴在床边哭的人,男男女女都有。胸口的疼痛像要将她吞噬掉,她动了动手指,视线有些朦胧。多眨了几下眼,才看清了,这些人,都穿着古风的服饰。
自己还梦穿越了啊。
她心中自嘲着,视线在那些哭泣的人身上游移着,最终停在那个站得离她最远,黑色锦袍的男子身上。他没有任何表情,他一个侧目,晃了她的眼。
他生得俊气,五官深邃立体,墨发如上好的丝绸一般,眼角一颗朱红的泪痣,这个男人…怎会生得这般魅惑?
要说的话…就像不存于世的妖……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不知是谁先喊的这一句,刚刚还在哭的人一下子都起来了,挤到她面前,阻断了他的视线。
“快去请李太医!”
“公主可算是挺过来了,幸亏是挺过来了。我们都在替公主担忧着啊。”
“徐公子的医术果然高明,那般重的伤,公主也挺了过来。”
说话的人太多,这一人一张嘴,一嘴一句话的,把她都给搞晕了,什么公主公子的,果然是做到了穿越的梦?可是…这像真的一般的痛感,又是怎么回事?
“都退下,让太医看看。”低沉的一句话,拉开了所有围在她床边的人,是那黑衣男子说的。在这一群人中,他大概是很有地位的人吧。
感觉看着这个人的时候,就有一种压迫感。而他本身,又带着一种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太医过来了,一诊脉,看她苍白的气色,摇了摇头,“公主的伤口已经止血了,只是公主这次伤得太重了,不在床上休养把半个月的,怕是不行了。”
“劳烦李太医开药。”还是那个人,“灵音,跟太医去抓药。公主刚醒,我们也都出去,莫要打扰了公主休息。”
“……”在人都走光后,梨梨看着床帏,一脸茫然之色。这什么情况?
如果这疼痛感,不是骗人的,而是真的,那么…是怎么回事?她分明记得自己是在参加完谢师宴回家的路上啊,宴上她也没喝多少酒啊,不至于就出现这样的幻觉吧?她努力回想着,可脑中却只能浮现一点零零散散的片段,那些片段甚至无法组成一个情景。
她才接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才开始期盼自己未来的大学生活,可现在…说得过去么?她小心的伸着左手,慢慢触碰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被包了层层绷带,可就是隔着绷带,她依旧能够感受到,胸口那道口子的疼痛。
脑中一片空白,一无所知的人、一无所知的环境…甚至是一无所知的自己。
心底涌起的恐惧,一点点的叠加着。 帝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