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梨在床上躺了把半个月,胸口总算不疼了,能下床走动了。
她沐浴的时候看着自己胸口那道口子,只是都快脱痂了,怎么摸起来还感觉疼呢。
还有这一块,血红色的石头,系在她的脖子上。在她白皙的肌肤下,更衬得愈发鲜艳。
浴桶里飘起袅袅烟雾,她靠在浴桶边上,真是想不通,自己就在谢师宴回来的路上,怎么就莫名其妙穿越了呢?还穿越到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回想一下,难道跟自己失去意识之前,闻到的那个气味有关系么?
按照侍奉自己的那两个侍女的话来说,她叫卫梨,是东启国的云硕公主。三年前被皇上赐了府邸,住在自己的公主府中。
而有这种待遇的,也只有她。
还有一个让她追问再三,她们才支支吾吾说出来的,就是…她有疯病。
“……”那不就是精神病么?她潜下水,在水中吐气,看水面吐出的一个个泡泡,所以会搬出府也是怕她疯病伤到皇帝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是因为她有疯病,以为她这次是受了伤才记不清以前的事。
但…她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
她整天呆在床上也没事干,什么事儿都当故事听了。
东启国是而今最大的一个国家。上上代皇帝是个战争家,策马征程,吞并了周围无数小国。
如今剩下的几个国家,都是与东启国交好的国家。
可那战争家的皇帝,却在三十多岁,就染上了恶疾,死的时候,还是在征战之时。
怎么想,他都不该生为帝王,大概生为一个将军会更合适。
这是旁话,毕竟那个战争家就是她的祖父,哦不,是这个身体的祖父。
前不久,云硕公主大肆收揽男宠,加上她的疯癫之病,名声在外,可谓一片狼藉。
就在她穿越到这个身体的时候,正当是胞兄太子卫溯入葬数日之时。云硕公主因在公主府歌舞升平,被刺客所伤,这才在床上躺了数日。
哥哥都翘辫子了,居然还歌舞升平的,你说你这不是作死么?
卫梨默默腹诽着,所以她这个倒霉蛋就来接手了她的身体啊。
“公主。”外面传来灵音的声音,“可要奴婢为您更衣?”
“不用了!我自己来。”她‘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爬出浴桶,擦干身体,拿了衣服,琢磨了一番,这里的衣服,有点像汉服呢。
以前她也买过汉服来穿,但只穿了一两次。至少有过练习,所以穿起来,并不是很费劲。
更重要的是,让别人帮她换衣服,她实在习惯不来。她才刚穿上里衣,把那块石头放进衣服里。上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的动作一顿,她慢慢抬起了头。
上面的瓦片被掏空了一个口子,从那口子露出一对狰狞的双目。让她瞬间忘了自己,尖叫起来。“啊——”
这一叫,那双眼,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墨般的夜色。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来,灵音冲了进来,护在她身前,“公主!”
她还惊魂未定,“刚刚…刚刚屋顶有人!”
灵音立即与刚进门的云碧交了个眼神,她转身就出去了。
“公主可曾看到那人的模样?”
“我…我就看到了眼睛……”
她顺了顺气,有人在身边的话,感觉也就不会那么的害怕了。
云碧回来,半跪在她身前,“公主,屋顶上并没有人。”
“怎么可能?”她脱口而出。
而两人面面相觑。还是灵音先开口,“云碧,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当时夜色正黑,莫不是…公主看花了眼。”
两人都看向她,她皱起眉头,回想着,真是自己看花了眼么?
可那声音…会是她产生了幻觉么?
卫梨想了这么多,还是没想出来。最后,也只是加紧了护卫。
说起来当公主也是挺不容易的,天天身边都有这么多人。上个茅房都还会想到,有人在外面等着。
她胡思乱想一通,回了自己的屋子。说起来这屋子里的摆设还真是相当奢侈,光是夜明珠就放了好几个,床帘蚊帐,无一不是上等的材质。连她这种外行人都摸得出来。
这半个月来她也没干别的,光听故事,和这张床近距离接触了。
云碧为她点上了熏香,“公主,这是荣禹国进贡的安神香。想来是公主近来心绪不定,才会胡思乱想。”
那淡淡的香气,有点像薰衣草的味道。但仔细一闻,又好像不是。
只是闻了一会儿后,就慢慢的,有种困意袭来的感觉。
云碧慢慢退了出去,关上门,心里有些复杂。总觉得…公主醒来后,变得很奇怪,应该说…胆子变小了?
这屋里安静下来,进入睡眠。而在公主府的东院,男人正坐在书斋中,翻阅着书籍。对于刚刚秦易的话,只是勾唇笑了笑。“时隔半月,倒是又出手了。”
“公子,怕是他们,还会再对公主下手。”
“无碍,死不了就没事。”薄凉的语气,像讨论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今天天气真好。
“只是…公主醒来后,倒是没有找过一次公子。”他小心的看着他的表情开口。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不是说…她忘了之前的事了么?”
可再怎么忘了,怎么会连之前总是粘着的那个人,都记不得了呢?
没有找他,他倒是落得个清闲。
烛火跳跃着,只是,没了太子庇佑的云硕公主…在这东启国中,该如何再立足下去呢?
……
卫梨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她还在梦中吃着大餐。那是她穿越过来之前的谢师宴,她大口大口的咬着牛肉,可周围的人却一口都没有吃。那些精致的菜肴,都只有她在动筷子。“你们怎么不吃啊?”
他们都没有回答,只是一个个的脸都扭曲掉了,然后她听到了对面老师说:“快吃吧,这是你的…最后一餐。”
伴随血腥味而来的是从手腕上传来剧烈的痛楚。“啊——”
她从睡梦中瞬间惊醒了,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她之前以为自己产生幻觉所看到的那双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她看到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全身包裹着只剩下一对眼睛。而此刻,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和一个小小的瓷瓶。眼中闪烁着的是野兽捕食猎物的凶光。
她战战兢兢的看向自己的手,手腕上正血流不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缩到了床角,血染红了床,全身都在颤抖,她看到的…是这个人的杀意。
要杀她…这个人要杀她!!!
怎么办?她想活下去…只是想活下去啊……
他抬起手,一下,短匕就挥舞而来。
“啊……”她缩紧了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要…被杀了……
‘哐。’的一声,是短匕落到地上的声音,她哆嗦着抬起头,那黑衣人冷嗤一声,看向靠在门边的人。懒懒的站在那,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撒着银色的光芒。那颗朱红色的泪痣,像极了魅惑人心的妖孽。
“来者是客,既然来了,何不多留一会儿?”他分明在笑着,可是却没有半分温度。
黑衣人往后一退,就往窗外跳去。而他抬手投掷的珠子,狠狠的击中黑衣人的脚腕。
连卫梨都能听到那‘咯’的一声。
“秦易,别让人跑了。”
“喏。”
他从门口踱步而来,看着她哆嗦个不停。他坐到床边,向她伸出手。“公主,过来。”
“……”手腕似乎血流得太多,感觉麻痹了,失去了知觉。
这是作为这个身体醒来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个如同妖孽般的男人。
那有些颤动的泪痣,让她收紧了心。他微微笑着,像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撼动到他。
他抬起她的手腕,那道伤痕划在靠近脉搏,不过几寸。他想起,那个男人,似乎手上还握着个瓷瓶。不是想要她的命么?
他垂下眸,面前的女子还在瑟瑟发抖。他伸手,从怀中掏出药膏,打开,涂抹在她手腕上。“公主,疼么?”
渗透进去的痛意袭来,她倒吸了一口气,即使是麻痹的手,也再次有了痛觉。
等到疼痛缓解许多,她也不再颤抖了,看着他低头的模样,想到自己狼狈的模样,都被他看了去,心里不免有些尴尬。
可是,她开口问了,“你…是谁?”
男人勾唇笑着,“莫不是连我也忘了?所以才没有来找我,公主,我是楚夜。” 帝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