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昂心里却对卫长卿的来意猜到了大概。
这个小毛孩子,还是个四处云游的“大巫”啊。
“你来找莫非要作法?”他不爱笑,说笑话的时候,都让人觉得一本正经。
见说到正事,卫长卿咧着嘴笑了起来。
她把路上所见和河道隐患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还请你另择驻地,好让河流改道,从驻地而过。”
“河道?”易少昂再次上下打量卫长卿“文昌曜是你什么人?”
卫长卿有点懵,怎么都问她文昌曜,她不认识呀。
易少昂越听神色却奇怪,到最后,都觉得自己听傻了。
他见过不少人,从没见过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大放厥词的小娘子。
“另择驻地?”他指了指身后的驻兵营。
那里硬仗、训练场、跑马场,一应俱全,几千正在操练的士兵,有条不紊的进行日常训练。
文昌曜还只是让他当说客,找知府说事,小毛孩子竟然让他搬家?!
这些东西,这些设施,因为小孩子一句戏言,都要搬走?
他瞪了卫长卿一眼,拨转马头就往回走。
他向来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也不喜欢开玩笑。
亲兵憋着笑,用脚踢着卫长卿“小孩儿,你运气好,少将军不追究你胡言乱语的罪过。”
“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哄人的地方。拿你的巫术去哄骗那些无知百姓吧。”
卫长卿往后被赶的往后退了又退。
“巫术?”她纳闷的看着亲兵“这跟巫术有什么关系?”
亲兵撇了撇嘴“你编这么多幌子,哄得我家少将军,是不是能对外宣扬,你的巫术特别厉害,救国救民呐?”
他有些不耐烦,用剑鞘把卫长卿又往后捅了捅“去去去,也不看看什么地方!”
卫长卿又退了退“这不是巫术,这是我根据所学预测的。”
“所学?”易少昂毫不客气的转过头来。
钦天监那么多官员,究其一生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她一个未及笄的小娘子,敢说所学二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卫长卿气的倒仰。
怎么有这样的人,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就认定了自己是错的?
她伸手指着少将军“易少昂,你怎么才相信我的话?”
易少昂也不跟她计较“小毛孩子,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你真有本事,拿点出来我瞧瞧。唬得住我,我才信你说的鬼话。”
他很早就跟着父亲在兵营里摸爬滚打,很少人、很少事能唬得住自己。
这么点的小娘子……
易少昂笑了。
稽康言原本不打算说话的,河道的事儿,他不懂,也说不出名堂来。
可听见易少昂刺激卫长卿,有些急了。
“你别不信,卿娘很厉害的。”
他怕卫长卿冲动之下,对易少昂干出什么事来。
她可是连皇孙殿下都敢拿刀逼迫的人,将军对她而言,应该毫无压力吧。
“有话好好说,你别刺激她。”他真心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只会惹事不会劝事啊。
皇孙殿下碍于声名不会轻易杀人。
少将军不一样啊,他有军权,不用理由,都能把她剁了。
易少昂那边,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看样子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稽康言又转头看向卫长卿,你可千万别干蠢事啊。
“放心,还要让他搬驻地呢,我不对付他。”卫长卿看出了稽康言的担心,给他吃个定心丸。
稽康言直跳脚。
这话别明当着人家的面明说啊,小可怜这时而抽风的脑子,没救了。
雨多一直蹲在边上嗑瓜子,见稽康言过来,开开心心的递了一把过去。
“卿娘的本事,你担心什么?如果你怕她有危险,那我去。”
她磕着瓜子,满不在乎。
“半夜到军营放把火,吓不死他们。”
易少昂止了马,目瞪口呆的看着雨多。
这货是不是蠢?
当着我的面说要烧我军营,当我是死的?!
雨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看自己,茫然的挠了挠头。
低头看见手里的瓜子,连忙站起来,笑呵呵的递了过去“来点?”
易少昂一下没了脾气。
这货就是蠢,蠢透顶的蠢!
稽康言捏着瓜子,蹲在地上想哭。
和她们两个在一起,感觉人生好艰难啊。
卫长卿却看着易少昂,开心的不得了。
唬你,唬你还不是太简单。
卫长卿弯腰抓了把土,扬手撒了出去。
仔细辨别风刮土的痕迹。
嗯,西北风起了。
她再爬回车上,解开车顶的小布包,又捏又嗅的。
今日天气干燥,空气中水分太少,两三日内没有雨水。
半晌之后伸着手,卫长卿张开手指,闭眼细细感受。
今天挺冷,但风中有一丝丝的暖意,明日会回暖。
回暖后,温度又会骤降。
这个时节,忽冷忽热的,这几天没雨,过几日也就有了。
易少昂这会儿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是个神棍。”
离开京城以后,他好久没见过神棍逗乐子了。
虽然他不爱笑,但难得见见,也怪有意思的。
卫长卿对上易少昂饶有兴致的眼神,笑容更甚。
看这回吓不死你!
她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大树。
那棵树离驻地有点距离,周围没有其他树木,孤零零长着。
“十天以内,我让你看见天火劈了这树!”
易少昂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万里无云。
这样天气下,有天火能劈了树?
小神棍还挺能说大话。
卫长卿却掩也掩不住的笑容“你等着吧!”
说完转身就走。
亲兵想拦,让易少昂止住。
“算了,现在讨口饭吃不容易,她也没干什么,放她们走吧。”
*
卫长卿离开知府衙门后,知府卞誉文气的不轻。
公务也没法处理,索性回后院躺着歇会。
知府夫人严诗荷在跟前抹着泪。
这都什么事啊,见了熟人家的孩子,能气成这样。
不知道谁家孩子,这么有本事,愣是把郎君的老毛病气犯了。
“还能有谁,”卞誉文捂着肚子。
他这是老毛病,一生气就疼,躺一会儿也就好了。
“前太史令稽老的孙子孙女呗,叫卫长卿的。”
肚子疼,一点不影响嗓门。
外面的人严诗荷没几个认识的,她也不在意那些。
只是,稽家的孙女为什么姓卫?
“等等,这个名字好耳熟。”她顿了下,不确定的看向卞誉文。
“半年前泸州知府治水有功,皇上嘉奖他了。他回禀的折子上,说这些是个小娘子教的。当时你还把这事,当笑话说给我听。”
“那小娘子的名字,是不是卫长卿?”
卞誉文一下子坐了起来“老天爷啊,你怎么把她送到我眼前了?”
“哎,哎,你干嘛呀?”严诗荷连忙扶着他“快躺着,你这老毛病要躺着才行。”
卞誉文连忙穿鞋,不生气了,肚子也不疼了,翻身就往外跑。
卫长卿可是告诉他,河道有问题的。
他当人家大放厥词,还把人赶走了!
得赶紧找回来啊!
卫长卿的行踪还是很好打听的。
他紧赶慢赶到了驻地,还是晚了一步。
易少昂很纳闷,今天什么日子,一个个都来找自己。
听说是来寻卫长卿的。
他甚至都不想把话听完,挥挥走“撵走了。”
卞誉文跺着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你……唉哟!”
算了,他也撵过的,也不好责怪旁人。
话也不愿多说,连忙上了车就追。 有巫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