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近日来唯一的大事就是皇帝抢了孙媳妇儿这件事，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孙子回来，自然万众瞩目，各种善意恶意的揣测瞬间横行于京城大街小巷。
当他将愿意送侧妃进宫伴驾的折子递上去，各路人马都惊呆了，还有这等甘愿自带绿帽的人，挺罕见的。
民间声音消停下去，人家男人都愿意了，大家还有什么好议论的。
朝堂之上却吵翻了天，连续吵了好几天，吵得所有人都头昏脑涨。
监察御史周子敬甚至当堂卜筮问吉凶，得出凶刮，把萧元隆差点气背过去。
他当场着人打了周子敬的板子，连带着把御史大史江少哲训斥了一顿，要治他御下不严之罪。幸亏中书侍郎张寿龄求情，才改为罚俸三个月的处罚。
下了朝，平时绕着江少哲走的大臣都围过来“江大史，你们御史台可以监察百官，监察陛下，怎地今天说这么有的没的？论吉凶，按理不是太史局的事么，太史令没了，太史中丞还在呀，周子敬抢人家的饭碗干什么？”
太史中丞贺同化告假在家，已经有两天没上朝了。这事还不知道，知道的话还指不定要说什么，他最讨厌别人抢他的活了。
江少哲一天到晚板着脸，仿佛天底下所有人都欠了他钱，听见这话，更生气。他也想知道周子敬今天发什么疯，竟然还掏出龟甲和蓍草当堂卜筮。
“许是周子敬觉得自己当太史令更合适吧。”他说着，不冷不忍的看了那人一眼“你这么关心他，可以跟皇上进言一下，我绝不参你。”
一句话顺利让周围人闭了嘴，纷纷离他八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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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侍郎张寿龄府
“江大史，今日朝堂之事你怎么看？”张寿龄表情凝重。
周子敬明面上是江少哲的人，他今天发疯，肯定有人背后指使的，指使之人首要怀疑的就是江少哲。
江少哲还是那副天下人都欠我钱的样子，揣着手“若真是我，陛下就不是罚俸这么简单了。这事儿的关键，还是在凝王妃身上。原本我对此持中立态度，一个女人嘛，随陛下喜欢。后来看越闹越不像话，这不是典型的红颜祸水，祸国妖姬么。”
张寿龄用手扣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过了半晌才说“关键不在于她这个人，而是她的身份。”
江少哲难得给他一个正眼。
“你还记得你那个同乡，卫风遥吗？”张寿龄也不隐瞒，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卫家自打卫玉凝之后，合全族之力培养了一个大巫。
江少哲认真起来“费这么大功夫，卫家想干嘛？”
“还能干嘛，这不很明显么。”张寿龄揉了揉额角“今日送个人，明日就敢求长生。”
萧元隆这两年身子有些不好，对巫格外器重，已经有传闻，说他在寻找甄怡书库，以图续命长生之道，不知是真是假。
“卫风遥当年号称甄怡的弟子，又是卫玉凝姨祖母，这里面的关系不得不慎重。”
江少哲表情也凝重起来“你想怎么做？”
张寿龄凑到他耳边“民意。”
民意不可违，民间反对声太大，就是皇上也不好违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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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朝中吵的不可开交，民间风声又起，这次不光说卫玉凝是祸国妖姬，更有确凿证据“朝上有人卜筮出来的。”
“红颜祸水，妲己重生，定会祸国殃民。”
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有民众堵在郡王府和卫府门口，菜帮子、烂叶子一时间扫都扫不完。
宋誉沾着菜叶子进的郡王府，压低声音跟萧文晓进言“民间这股风又起来，咱们不妨助把力。”
“而且周子敬是张寿龄举荐的，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萧文晓听得频频点头“不能用跟你我太近的人，太常寺属官赖茂才可用。”
没过几天，风声越演越烈，甚至出了亡国之说。
周子敬挺忐忑，三省六部的官员，基本都被民众洗礼过，给他出主意的贺同化家居然也被砸了，而自己家无恙，太显眼了。
而且举荐他的张大人也差人警告过他，张大人也是他好不容易才得了举荐，可别没攀上四殿下，反而失了张大人。
“大人，贺同化贺大人来了。”门房来报。
他的伤基本好了，还是简单收拾了下，装作没好的样子，让门房请进来。此刻他想听听贺同化害自己这个样子，还能来说什么。
“恭喜子敬兄。”贺同化先来道喜“京中上下官员皆被民众臭骂，唯独子敬兄，在民间声望水涨船高，看的愚弟颇为羡慕。”
“只是，愚弟恐兄有失，特来提醒，望兄将来在四殿下处受用之时，不要忘了替兄美言几句。”
“怎么说？”周子敬刹那间心花怒放。
“咱俩虽是同窗，境遇大不相同。别看我现在虽然是太史中丞，可太史令一直虚空，说句不好听的，早晚要顶上去的。”
“而子敬兄你，一直攀不上四殿下，就是因为自己没为殿下做过什么大事。如今你在民间的声望，让殿下能看到你，但是却不足以让殿下重用你。”
贺同化开始掏心窝子，没几句话，就说的周子敬信服不已，连忙拿出龟甲和蓍草，请贺同化再教他一些其他的。
这些东西他还不是很熟，只会贺同化先前教他的那一种。现今民间反对之风这么重，他想再卜筮一次给皇上看看，这样皇上就没有反对理由，肯定会把那个妖妃逐出宫去的。
“子敬兄，不妥。”贺同化却摇头制止他“你要去四殿下身边，得让皇上知道关键是四殿下提点的你，让四殿下在皇上面前露了脸，才有你的机会。”
多的话他也不多说，又话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家常，贺同化便起身告辞。
出了门，直奔宋誉宋大人府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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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把火烧的差不多了。”有谋士早就准备好了折子，拿出来请示“要不要递上去了？”
这是平常的一封请假折子，他经常请假，只不过这个理由，很容易成为萧元隆暴怒的导火索。
萧文晓算了算时间“这会儿民众正围在门口砸吗？”
这帮人被赖茂才扇呼的，按一天三顿饭到他门口砸东西，看来他办事还不错。
刚出门，一个硕大的菜帮子迎面而来，直中额头，疼的萧文晓直咧嘴。伸手一摸，见血了，也不急着包扎，顶着血进宫去递请假折子。
萧元隆当场就怒了“查、彻查！”
民众哪有这么大的纪律性，肯定被人煽动的，这等蛊惑民心之事，坚决不能放过。
查到的结果不言而喻，监察御史周子敬煽动民众舆论，为了证明他前次卜筮是对的。
恰逢周子敬又在朝堂上卜筮了一次“皇上，天意如此，民意如此，不可违啊，皇上！”
虽然不知道周子敬又被谁蛊惑了，张寿龄还是抓准时机，朝身后使个眼色。立刻有不同的人进言，要求严惩祸国妖姬卫玉凝。
萧元隆坐在高处，阴着脸，没发话。
他在等，等人说话，等人发表不同意见。
可朝堂上风向一面倒，那些他倚重的大臣纷纷闭口不言，任凭那些小虾米们乱蹦跶。 有巫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