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娘,这是三百两,我一直攒着的养老钱,又把平日里各处赏的首饰都卖了,凑了这么些,你先用着,我再想办法。”郑娘子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袱卷,里面放着三百两银子。
“郑妈妈……”卫长沫没想到郑娘子会拿钱给自己,抓着她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郑娘子回头看了眼紫叶“你平日里攒的呢?都这会儿了,还不拿出来作甚?等沫娘过了这关,有多少不会补给你?”
“对对,我一定加倍补给你们。”卫长沫也满怀希冀的看着紫叶。
紫叶扭扭捏捏的拿出二十两“我、我平日里脂粉买的多……”
郑娘子也皱着眉,瞪了眼紫叶“小家气气的,这么点儿,打发要饭的吗?”
她说着一把抢了过来,递到卫长沫面前“沫娘别急,咱一点一点凑凑。”
话还没说完,被卫长沫一把打掉。
还差的很多,怎么办?怎么办?
卫长沫急的来回踱步,已经第五日了,上哪儿弄一万二千两银子?
这抵得上半个卫家的经营了。
“要不,我们再拖着,你大病在塌,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紫叶也想不出辙,这么多钱,谁能拿得出啊。
“那可不行,沫娘当天就病了,他们摸不着虚实,这才不敢轻举妄动的,拖得久了,只怕他们没了耐性。要不,咱们跟老夫人说说,她那么疼你……”郑娘子摇着头,不行。
“不行!”卫长沫想也没想就反驳。
姨祖母要是知道我是这个庄的庄家,她定然不会轻饶我。
这次也是因淇娘昏迷不醒,自己也病着,她才没追究自己私自出去的事。
不行,我出去原本是要一举击垮卫长卿的,没想到却害了自己。
这么多事情,姨祖母不会放过我的,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卫长沫想到了卫老夫人知道后的样子,急的直抓头发、焦躁不已,却也无计可施。
*
卫长泽听到母亲和伍娘子的对话,悄悄溜了出去。
一溜烟跑到偏门处,那里果然有个穿着旧衫的老太太在等着。
“老夫人,”卫长泽四下看了看。
没人在意这边,他招手让老夫人过来“你快跑,我母亲要打死你!卿姐姐在稽府,你去那里找她!”
他说完,见老太太还在发愣,有些着急,连忙挥着手催她快走“她们就快到了,你快跑!”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下卫长泽,道了声谢,急忙转身走了。
卫长泽松了一口气,回头看见伍娘子带着一帮仆妇,拿着木棍、扫帚气势汹汹的走出来。
他吓的缩着脖子,躲到一旁。
伍娘子在门外四下没找到人,一眼看见边上的卫长泽,很是不悦“泽郎给那老太太报的信?你怎么这么糊涂,那可是仇人的外祖母,你大姐二姐生死不明,你怎的还心向外人?”
卿姐姐那么好,怎么是仇人了?
肯定是你们欺负我年纪小,故意说的。
卫长泽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
老太太打听到稽府的时候,萧文歌正拉着卫长卿在花园里遛弯消食。
他和雨多总想让她多吃点,一不小心呢,点心又投喂多了。
卫长卿一转头,就看见管家领了位穿着旧衫的乡下老太太,不太高,精神矍铄,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梳在在脑后。
她一下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忘了说话,忘了表情。
脑海里想了千万遍的人,眼前过了回忆过千万遍的身影,如今出现在眼前,反而有些不确定。
是我在做梦吗?
还是真是外祖母?
多少次在梦里才能看见她的身影,现在近在眼前,卫长卿却觉得难以置信。
只是,眼泪不由自主溢出眼眶,止也止不住。
老太太原本笑眯眯的,看见卫长卿这幅痴呆相,当场垮了脸,怒骂道“你个小崽子,才离开老娘几天呐,就不认识了?!”
真是外祖母,没错,就是她!
她才这么骂自己,她才这么凶自己!
卫长卿只觉得眼泪更加汹涌。
她有太多的思念,有太多的眷恋,有千言万语想说,此刻所有的话涌到嘴边,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现在哭晚了,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有的你哭!”
老太太没好气的看了卫长卿一眼“还不过来。”
十二年!
整整找了十二年,等了十二年,盼了十二年的外祖母!
真的见到了!
真的见到了!!
卫长卿撇了撇嘴,再也忍不住心内的悲伤和欣喜,哇的一声,哭着扑向老太太“外祖母!”
老太太被扑的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反手给卫长卿头上来了一记。
却没见她像往常那样躲开,只是一味的抱着自己大哭不止。
萧文歌从老太太出现就干着急,卿娘可千万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本就身子有些亏空。
大悲大喜最伤身,很容易生病的。
老太太有些纳闷,这是受了多大委屈,怎么哭成这样。
她看了眼萧文歌,你欺负的?
萧文歌连连摆手,这老太太看着可不像卿娘嘴里那个识大体明事理的外祖母,这个锅别说背了,沾都不敢沾。
只是卿娘这么哭法,身子怎么受得住,得想办法哄住才行。
“外祖母、外祖母!”卫长卿再也听不进任何话,只是一味的扎在老太太怀里大哭不止。
果不其然,没两下,人软软往边上一倒,昏了过去。
萧文歌眼疾手快接住卫长卿,抱起她就往回走,一时间稽家乱成一团。
大夫诊断后,说是过于劳累又大悲大喜,才晕过去了,多休息休息也就好了。
扎了针,卫长卿悠悠转醒,还分不清眼前事物,在犯迷糊。
稽家人见卫长卿醒了,各自告辞,把地方让给卫长卿祖孙俩。
萧文歌临走之前不放心,再三交代雨多,让她看好卿娘,不能再哭了,连日劳累再哭怕是要大病一场的。
这孩子不会照付自己,雨多又是只顾着吃的,不多交代几遍不放心。
得了雨多再三保证,他才走。
人走完了,老太太拉着卫长卿的手,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怎么了,怎么比一个月前更瘦了?
卫家真是可恨,自己不肯告诉他们,他们就拐走卿娘,还把她弄成这个样子。
这孩子究竟受了多少苦?
泪水滑落下来,滴在卫长卿手背上。
迷迷糊糊中的卫长卿觉得手背上仿佛火烧,这是什么、怎么如此灼烧?
她费力睁开眼,看见个灰白头发的老太太正在抹眼泪。 有巫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