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东山城,围观的人越发多起来,甚至城外的乡道上,也都是人。
一直围观、跟随,甚至有些人和她们一道前往浒山城。
浒山城郊外,就已经是人挤人的场面,马前车后都是人。
孟繁甚至不用驾车,马车随着人流慢慢向前。
人群却不进城,裹挟着马车涌向城郊浒山。
说是山,实际上也并不多高,相对于浒山城一马平川来说,这里就高出许多。
抬头就能看见山顶上修有高台,依山而建,和山融为一体。
“到了到了,快看快看!”人们欢天喜地的招呼着。
雨多探头看出去。
山脚下开始,笙旗招展。
五步一岗、十步一人,全都是黑衣黑袍黑面具。
面具上都插着羽毛,羽毛一分为二,被染的一半黑一半红,红彤彤连成一片,看着像血。
边上还竖着硕大的大鼓,鲜红鼓身,簇新的牛皮鼓面。
双面描龙,白底红画,稳稳支在朱红架子上,齐齐对着山顶的方向。
“卿娘,你快看看啊。”雨多急得快哭了。
卫长卿低头在忙手里的事,压根没听见雨多在说什么。
“已经这样了,哭也没用啊。”稽康言凑过来,故意逗她“要不这样,你腿脚快,等会儿跳下马车你拉着卿娘就跑?”
这主意可行!
雨多眼睛一亮,扒拉着窗帘寻找路线。
朝外只看一眼,瞬间泄气。
窗外人山人海,绊个跟头都摔不到,哪儿有地方让人跑啊。
山脚下的人最多,气氛也最为热烈。
人们欢天喜地的,一个个甚至挤上前要摸一摸卫长卿的马车,沾沾福气。
“别挤,都别挤,我先摸!”有妇人拦着身后的人,得意洋洋的指着山顶“我家的鸡在上面。”
边上有人立刻挤了过来“鸡算啥,我家狗还在呢!”
“别挤,别挤!”边上有茅岭巫的小弟子拦着。
“我师父说了,献祭三牲六畜的人家,一家老小所有人都有资格摸一摸的。没选上献祭的也不要紧,一人十文、全家五十文,填个香油钱也能沾沾福气。”
他说着把马车边的道路清出来,让那些人能顺利挤到马车边摸一摸。
一时间,人们都在掏钱。
那小弟子收的钱很快抱不动了,又招呼其他弟子过来帮忙拿钱。
雨多隔着车窗,看的目瞪口呆。
“你们这是抢钱啊?要摸摸自己去,别动我们马车!”
那小弟子听见骂,也不生气,反而隔窗冲着雨多咧嘴笑了笑。
突然伸手把雨多手里的帕子抢了出去,三两下撕成很多小块,发给周围的人“拿回家挂门口,避邪招福!二十文一块!”
雨多更是无语,一般帕子才三五文,好点的也就十文。
这块撕的稀巴烂,有人要才怪。
帕子的碎片很快被抢购一空,还有手慢的不开心,在向小弟子不停的索要。
小弟子踮着脚尖往里看,搜寻下手机会。
雨多气的倒仰,想出去打人!
“劝您还是别出来,这些人比我疯狂多了。”小弟子眼神不善。
没找到手帕,他不怀好意的看了看雨多的衣裳,这能撕出上百块来。
只是,师傅交代过,得让他们顺利上山。
稽康言见状,挤到跟前,挡住小弟子的视线,提拳要打。
小弟子慌忙挡住他的拳头,语气却更加张狂“你的衣裳不想要了?看眼周围,你打我就喊!”
稽康言看了眼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眼睛里发出狼一样的光芒,伸着手,就等着小弟子一声令下,好扑上来撕抢一块回去。
“阿言,阿言!”雨多隔着窗,冲稽康言摇了摇头。
自己只是被抢了块手帕,并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窗外的人都疯了,跟疯子讲不清道理,不能硬来。
“唉,可惜了,这么多钱呢!”小弟子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转身吆五喝六起来,哄撵马车前挡着的人,呵斥没给钱偷摸的,让他们赶紧把钱补上来。
人群已经挤不动了,可马车却还被推着缓缓上行。
上山的路很好走,马车甚至都没磕绊。
到半山腰,人少了,路却并没有宽敞多少。
路两边凉棚一座贴着一座,马车却一辆挨着一辆。
把道路挤的又窄又小。
凉棚里坐卧、吃食应有尽有,里面的人嘻嘻哈哈的说笑着。
可以看出,这些人,非富即贵。
他们见卫长卿的马车路过,有好奇的看上两眼,更多的人连看都不看。
“阿娘,山脚下的人说,摸了龙王妃的马车能沾福气,真的吗?”有小儿疑问。
家里的大人笑笑“都是哄傻子的。”
“那她是龙王妃吗?嫁给龙王真能下雨吗?”小儿又问。
“下雨是茅岭巫求来的,他很厉害的,前些年不也求到雨了么。至于龙王妃……”大人们互相看一眼,低着头发笑,含糊不清的糊弄过去。
雨多侧着耳朵在听,急得直搓手。
龙王妃什么意思,她可是懂的。
半年前在玉江城,她还差点成为河伯妻呢,幸亏卿娘救命。
卫长卿在马车里就没闲过,上上下下捣鼓。
雨多看不明白,干着急。
她真恨自己,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雨多,这里人不多了,帮我把这些固定到马车四周,越高越好。”
卫长卿顺手递给雨多好几个小布包,还有长长短短的杆子,和一捆绳索。
交待完之后,又开始忙活自己手里的活。
雨多两眼放光,终于有事可干了!
她什么也不问,钻出马车,挽袖子干了起来。
刚出马车,打斜冲过来一个妇人,卯足了劲往马车上扎。
雨多眼疾手快,连忙拦下,自己却被撞了个跟头。
“让我死!让我碰死在这马车上,把我的命给你!你拿去,拿去!”
这妇人容色秀丽,却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见寻死不成,坐在地上哭嚎。
“你这恶毒的妖女,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雨多火了,救命之恩不用你谢了,可也不能这么骂人啊。
还没来得说什么,就见那妇人被茅岭巫的小弟子们拖走了。
走的时候边哭边骂,声嘶力竭,用尽了这辈子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
边上的人这才窃窃私语起来,对着卫长卿的马车指指点点。
“真是可怜,都怪她!”他们说着,眼神不善的看向卫长卿。
“也是她家运气不好,前些年的童男子就是她家的。这好不容易又得了龙凤胎,又被神仙点了去……你说她这人怎么这样啊!”
“也幸亏有茅岭巫了,那俩孩子将来要给塑个金身供着,也算是种福报。”
周围人看向卫长卿的眼神带着愤恨。
稽康言听的火大,策马上前,抽出剑指着那些人“有话明说,有屁明放!背后议论别人,算什么?!”
那些人见明晃晃的剑对着自己,惊叫连连。
有些不怕事的,藏在最后面,隔着人群和稽康言对骂。
“怎么?抢人两个孩子,敢做不敢当啊!还不是龙王妃,就仗势欺人!真当了龙王妃,还有没有百姓的活路?!”
边上立刻有家人捂了他的嘴。
这个龙王妃得不得罪不要紧,就怕口无遮拦,说出对茅岭巫不好的话来。 有巫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