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面的动静停了片刻,很快又是一阵慌乱。
“怎么是你?滚!”伴着萧文晓压抑的怒吼,百果连滚带爬的出来,跌倒在卫长卿脚边。
抬看对上卫长卿戏谑的眼神,想起刚才的惨状,他抬手要打。
“你打不过她。”壹拾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也没看卫长卿,绕过她,走到帐篷边上,低声询问“殿下,要杀吗?”
“滚!”萧文晓这次真的怒火中烧,声音里是无法压制的暴怒“统统都滚!”
卫长卿无声的笑着,做了个口型“我滚了”,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百果张口结舌,指了指卫长卿,想喊壹拾拉住她,壹拾又化身棍子,戳在帐篷边一动不动。
小半天的寂静,如同几百年,气氛压抑得不得了。
“卿娘呢?”萧文晓的声音里还带着刻意压制的愤怒。
百果垂首,想回答,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连忙示意壹拾答话。
壹拾默默的看了百果一眼,百果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他赶紧答话。
“滚了。”壹拾只有俩字。
“让她回来。”萧文晓还在克制,今天的事情错不在她,只要她跟自己说个好话,可以不怪她。
壹拾抬眼看了看,卫长卿已经走的很远,估计喊也喊不应,跑去叫还得一会儿。
“滚远了。”他的声音四平八稳。
萧文晓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谁让她走的?!”
好大的胆子,竟然没有得到自己同意,敢先走?萧文晓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你。”壹拾照实回答。
萧文晓噎了下,想起他刚才让大家都滚的怒吼。这是情绪发泄,并不是行动指示。
“百果呢?他怎么不回话?哑巴了?!”
他深吸一口气,这是他最后的理性,再也不想听见壹拾的声音。
百果干张嘴,发不出声音,他朝壹拾打着手势,想让壹拾帮自己解释两句。
“嗯。”壹拾默默的往边上挪了挪。
帐子里同时扔出来一只碟子,壹拾又往边上挪了一步,正好躲过。
*
萧文晓欲行不轨的事,除了当时在场的人之外,只有极小范围的人知道,比如卫宝瑞。
晚饭的时候,他上下左右的打量边上站着伺候的卫长卿。
衣裳没换也没凌乱皱痕,连发型都没变过,只有被风吹散的碎发,很随意的别在耳后。
再看萧文晓,嘴角虽然勾着笑,眼里却带着怒意,仿佛跟饭有仇。
上了盘青菜,小小的一叠,只有个盘子底,放到萧文晓面前。他夹了一筷子,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这是……没成?
卫宝瑞颇为惋惜。
卫玉柔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视了好几圈,看的心头直跳。
萧文晓跟青菜泄完愤,情绪还是没有得到纾解,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卫长卿,将空碗举着。
“汤。”
卫长卿扭头看向百果。
吃饭女子不上桌,她在边上戳着,名义上是伺候饮食,实际上就是当背景,添菜盛汤这向来不是她的活。
百果垂手低头,面无表情的盯着鞋尖。
殿下什么时候要什么,他要是还不知道的话,这个贴身侍从的位置,也轮不到他坐。
卫宝瑞不停给卫长卿使眼色,卫长卿站在原地装背景板,一动不动。
这个讨债鬼啊。
他干笑两下,试探着起身,想接萧文晓的碗。
萧文晓笑眯眯的躲了躲,依旧看着卫长卿,眼底渐渐显出不耐烦来。
“殿下,我来吧。”卫玉柔笑的乖乖巧巧,从萧文晓手里接过碗,添了些热汤给他。
卫长卿依旧没什么异样。
“柔儿真体贴,多谢。”他笑眯眯的接了碗,随意喝了两口,结束了这餐饭。
卫宝瑞心思却随着这餐饭活络起来。
待到人都散去,悄悄让人喊了卫玉柔过来问话。
卫玉柔也不隐瞒,羞红着脸,把萧文晓的承诺都说了出来。
“九宫格我已经填出来了,就是不得其法,不知道怎么解。”
她这些日子翻遍了家里的藏书,甚至连她爹的私人通信都看了,没有丝毫收获。
卫宝瑞喜不自胜,他知道这个谁能解。
解开之后找到甄怡书库,柔娘就能成为侧妃,而自己的岭南长史之位也十拿九稳。
“这事不急,殿下白天接了京城的来信,这两天就要回京了,你抓紧时间表现表现。”
得了卫玉柔的好消息,卫宝瑞走路都吹着小曲,吹着夜风也不觉着冷。
这幅快意的模样,看的赖冬晴直刺眼。
“你倒是快活,还有个闺女管不管了?趁着殿下在,你提点两句,殿下金口玉言,婉娘就能回来了。”
“我不信殿下的话,那个讨债鬼还敢驳。”
见赖冬晴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卫宝瑞嗤笑“你是没看见。”
赖冬晴不信,追着卫宝瑞不停的问,可卫宝瑞依旧吹着小曲,什么都不说。
她叹了口气,自从那个讨债鬼来了,郎君已经不是原来的郎君了。柔娘也更笨了,没有先前的乖巧听话。只可怜婉娘,依旧在姑子庙住着回不来。
一粒一粒的解着扣子,从来没发现卫宝瑞衣衫上的扣子这么难解。
“扇娘子,扇娘子?”她扬声喊了好几声,没听见回应,有些恼怒“是不是又偷酒吃去了?雨多那小蹄子真是的,会酿酒就会呗,嚷嚷的整个院都知道。”
家里家外哪哪儿都不顺,她觉得卫宝瑞的扣眼更难解。
“来了,来了。”扇娘子的声音远远的过来,赖冬晴没让她进屋,她就隔着门帘低声下气解释“娘子,我虽然馋酒,却从来不偷的。上次偷酒的是雨多,被我抓住反咬一口,不是我。”
“那小蹄子仗着殿下喜爱她的菜,就肆无忌惮的,谁都不放眼里。夫人专门请的厨子,被她挤兑的没影,殿下都不知道。”
“要我说,她既不是卫家的主子,又不是卫家的婢子,干什么让她在卫家,早早撵出去才好。”
扇娘子不知道卫宝瑞也在里面,隔着门帘絮絮叨叨。
卫宝瑞不去理会这些事,这是赖冬晴的管事娘子,自然是由她管教。
这些话私下里说的太多次,没有任何把柄在手,说了也是白说,赖冬晴已经很不耐“行了行了,就那点破事。你明儿把郎君衣裳的扣钮重新钉一下,都太紧了。”
“好。”扇娘子犹豫了会儿,又赶紧低声表忠心“娘子,我刚才是去看年礼了。给京里老夫人的人参,先前药材铺说今天能送到,可这会儿还没来,估计会误了明早送年礼,您看用什么替换上合适?”
“库里我记得还有一根。”赖冬晴一听是给母亲准备年礼的事,脸上露出笑意,也顾不得跟卫宝瑞的纽扣做斗争,转身要出去。
卫宝瑞却皱眉,一把拉住她“十天前不是才送过一车年礼回去么,里面有大半车都是上好的补品,怎的又要送?”
往年送年礼,他都没怎么在意过,都是赖冬晴操办的,今年也是凑巧,他过问了两句。原以为那就是年礼,没想到还有两份?
“往年惯例呀。”赖冬晴理所应当的看着卫宝瑞“你以为那岭南长史怎么来的?还不是阿爹拿东西铺出来的。我阿爹为了你那么辛苦,过年给家里些年礼不应该么?”
她又絮絮叨叨说起娘家这些年的帮衬,又趁机提了让婉娘回来的话,见卫宝瑞不应声,才不情不愿住了嘴。
“库里那根不行,殿下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又要往京里赶路,那根参要给他路上补身子的。”
卫宝瑞已经想好了,那根参撑着,殿下回到京城,身子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往年往京里送了不少东西,墒州的参品相比较好,每年都送,岳父家缺不了这一根。
“往年的能跟今年的一样吗?”赖冬晴索性衣裳也不给卫宝瑞换了,甩手进了内室,赌气去了。 有巫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