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堂妹这么想撇开我,自己当大巫吗?单凭你一句你的病和巫舞无关,就无关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谁都能证明你是我救得你。”
卫长沫压着心里的火气,脸上挂着笑。
卫长卿从来不知道卫长沫是这么隐忍的人,明明心里怒火冲天,却还面上挂着笑,装作姐妹情深的模样。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卫长沫真的不知道她这样看着很别扭么?
卫长沫还在隐忍“况且我救了你也没什么,咱们俩都是卫家大巫,都是为了卫家啊。你非要生掰硬扯,说我错了做什么?”
“呸!卿娘哪里需要你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雨多毫不示弱,又想往上冲。
被另外一丫鬟拦腰抱着,还在哪儿跳着脚对骂。
“雨多,有我呢,你歇会。”卫长卿看着雨多护着自己的模样,心里暖和极了。
雨多见卫长卿说话了,乖巧的站在一旁,也不闹了。
柳彤语还有些理智,她不去理会雨多,咬着牙对卫长卿挤出一丝笑容“卿娘,为你好你还闹脾气。”
“你是小孩子,二伯母和沫堂姐都不会怪你,你认个错也就罢了。若不肯认错,你得说出子丑寅卯,倘若你说不出,可别怪伯母责罚于你。要知道,卫家巫是不能被中断的,中断了,神明要怪罪的。”
卫长沫脸上还在笑着,眼睛却藏不住火。
“卿堂妹这么半天,还是说不出我哪里错。想必刚才是卿堂妹一时口误,堂姐我也不要你道歉了,你就好好看着我跳完便罢。”
她的表情扭曲极了“只要你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卫长卿知道,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各处塞过来的。
现在发生的事,不出一个时辰,卫家大院各个角落准能都知道了。
她看着卫长沫,卫长沫显然也知道这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半晌之后,卫长卿再也听不到新鲜花样,笑了起来,有耳目又如何?
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既有耳目,那就让卫家人都看看,我是如何拨乱反正的。
“既然二伯母和沫娘都想听,我就把巫舞的不同说给你听。”
柳彤语压抑着心里的火气,贸然开口就敢说沫娘错了,真是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整个卫家,能说沫娘跳错巫舞的,除了卫老夫人,再也找不出旁人了吧。
这孩子果然像沫娘说的那样讨厌。
“卿娘说不出不必勉强,沫娘刚才说的对,两姐妹不要那么见外,以后你们都是卫家巫了,还要共同为卫家出力呢。”
柳彤语觉得自己一刻都看不下卫长卿那张脸,对着这张脸笑,真让人心烦。
卫长卿一刻都不想再看她们母女二人的虚情假意。
上天给我重来的机会,不是跟不爱的人虚伪,而是跟相爱的人好好相处。
我要离开,回到外祖母身边,好好过自己新的人生。
所以,这一次,我不会来虚伪的客套。
“巫舞自古分为卜筮、祭祀、求神、驱厄四大类,其中四大类里又分八小类,分别对应不同情境所需。”卫长卿说着,又看了眼卫长沫“关于这点,沫堂姐应该知道。”
柳彤语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个,也不知是真是假,她转头看向卫长沫。
卫长沫有些许慌乱。
这个自己还真知道,而且她一下子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卫长卿要说自己错了。严格来说,自己并不是跳错了,而是情绪错了。
卫长卿见到卫长沫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明白过来自己想说什么了。
但凡学习大巫之术,从学习开始就被教习过,每一大类都有对应的情绪,有求有诉有爱有恨。
她学了十来年,这些东西本应该烂熟于心,只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控制不住情绪罢了。
卫长沫眼睛一转,笑的越发笃定。
情绪错了又如何?
步子没错,谁能说我错?
她卫长卿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也不一定知道情绪这件事。
大言不惭的说出四种巫舞来,八成从哪里听说了名字,就开口诈我罢了,不足为虑。
卫长沫对上柳彤语的目光“母亲,这个我自是知道的,只是卿堂妹从哪里听来的名儿,知不知道内里呢?”
卫长卿看了卫长沫,见她神色转变,似乎笃定自己说不出所以然来,不由笑了笑。
“跳求神,要低微的去求,卑微的去拜。越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神明越能感受到你的虔诚,求的、拜的越能得到满足。所以跳的时候,又跪又拜,敬意十足。”
“而驱厄,驱是赶,厄要除,没有凌厉凶狠的气势,灾不慌、厄不怕,就不会走。所以驱厄要凶要狠要凌厉,要人惧鬼怕灾厄惊恐。”
“而我生病是因为先前在被卫家扔下河,后来又有一系列的事情,又累又闹,劳累过度罢了。按照卫家的说法,惊了魂。被谁惊了?自然是灾厄,这样是需要驱厄的。”
“沫堂姐今天给一个需要驱厄的人跳求神,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祈求病痛灾厄放过病人?我从来不知道,驱厄的意思是跪着求病痛灾害走。你这样还说没有错?”
卫长卿平静的看着卫长沫。
随着她的话,卫长沫脸上的笑已经维持不住了。
她眯了眯眼,好你个卫长卿,还让你蒙对几分。
可那又如何,求神还是驱厄,不是上下两张嘴,说说而已么,在座的有谁懂其中的区别?
你会说,难道我不会说?
“你的病可以驱厄,也可以求神。我跳的就是求神,我要祈求神明显灵,庇佑你早日脱离灾痛。卿堂妹,什么都不懂,就信口开河,堂姐可是会心寒呢!”
“卿娘,这孩子真是,不知道受了谁的挑唆……”柳彤语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被束缚在人群后的雨多,她被捂着嘴,呜呜说不出话来。
“你得好好谢谢沫娘,要不是她,你此刻还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呢。”
卫长卿笑了下,看着卫长沫在极力隐忍,却又忍不住,快要爆炸的样子,轻轻的摇头。
“二伯母这话说错了,我该谢的是给我看病的大夫,不是沫堂姐。沫堂姐只是跳了舞而已,还跳错了。”
“出门前她跳的是求神,出门后,她见到我,气势凌厉凶狠,跳的是驱厄。沫堂姐你一会儿哭诉拜求、一会儿凶神恶煞的,这不是错了是什么?别告诉我你是一起用,是人都知道,求神和驱厄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件事。”
“若非说要一起用,也不是不可以。”卫长卿看向卫长沫。
“除非沫堂姐求的就是灾厄,让灾厄更加张狂的在病人身边不离不走?” 有巫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