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的时候，尽职尽责候在咖啡厅前的老赵被一个声音从睡梦中惊醒。他抬眼看看，街边的店铺已经全都关门了，马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安静地瘆人。

　　一个小时前，咖啡店关门的时候，他接到了董事长的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去，问程适之是不是老毛病犯了又上哪家夜店疯去了。他也解释不清那位公子哥儿的去向，只得搪塞两句，说程适之在见朋友，很快就回来。然后犹豫半天，鼓足勇气拨了公子哥儿的电话，意料之中的，没有接听。

　　程公子晚上出来寻欢作乐时，不喜欢接家里电话，往往听到了也不当回事儿，要么一把摁掉，要么只作没听到。除非是有急事连拨几遍时，他才会懒洋洋的接听。这也就是程老爷子为什么把电话打到他这儿，却不打给自己儿子的原因。

　　他当然不敢继续拨，拆开饼干包装盒，吃了几块后，困意袭来，便将驾驶座的靠背放倒，准备眯一会儿。没想到这一眯，就到了午夜。

　　惊醒他的是一条手机短信，他点击进去，发现是那位公子哥儿发过来的：老赵，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忙，没听见你电话。你把车开走吧，我今晚不回去了。

　　忙？还真是，忙得现在才想起来还有人在等他。老赵叹口气，发动车子，朝前驶去。心里一边琢磨，万一董事长再打电话过来催问，自己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吧，少爷知道了会生气；说假话吧，老爷发现了也会生气。又一想，都这个点了，程老爷子多半也该睡了，应该不会再有电话进来。因此，心里一边祈祷着那两头都消停些，安安稳稳赶紧睡吧，一边添一脚油门，驶离了这片街区。

　　夜，安宁而静谧。天上冷月残照，尘世万点灯火。有多少人辗转难眠，有多少人沉入梦乡，又有多少人，命运在这一夜，发生了新的转变。

　　周六早晨，肖西跑步回来，照例清粥咸蛋。洗碗时，想起来速冻水饺和食盐该买了，这两日所需的新鲜的肉和蔬菜也要备一些，便决定一会儿去趟超市。她只在大白天活动，只到人多的地方，应该总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吧？

　　经过摆放着各类速溶咖啡的货架时，她停下脚步，拿了两盒黑咖啡，忽然就弯了嘴角，眼前浮现出昨天那两冤家的道歉仪式来。她拿出手机，拨了程适之的号码，铃音响了几秒便被接听，程适之结结巴巴的声音传过来：“肖……肖西。”

　　肖西笑道：“怎么，还没睡醒啊？”

　　“那……哪儿能呢……”

　　“昨天道歉道得怎么样了？澄菲原谅你没有？”

　　“那个，基本……算是原谅了吧。”

　　“那就好。”肖西放下心来，“你一大老爷们儿，以后做什么，就别老跟小姑娘较真了。澄菲人挺不错的，你多了解了解就知道了。”

　　“嗯，我知……知道了，那个什么，要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啊。”

　　“哦，好的，那88！”

　　肖西挂了电话，隐约感觉这家伙这次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仔细想想，又说不上来，于是笑着摇摇头，将手机塞进包里，接着去挑选蔬菜。

　　回程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家手机维修店，她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一个******的小伙子正坐在柜台里摆弄一部手机，看到她进来，马上直起身子，问：“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你好。我……想知道我手机里有没有病毒，或是什么定位程序，能帮我看看吗？”

　　“可以啊。”小伙子伸出手来，接过她的手机，低头操作了一阵，然后说，“查杀过了，没有病毒，不过倒是有一款定位软件，要卸载吗？”

　　“哦，不……不用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她问小伙子，“多少钱？”

　　小伙子将手机还给她，笑着摆摆手：“算了，举手之劳，以后再有什么需要的话，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就好了。”

　　她点头，谢过小伙子，出了店门。其实，这个举动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她早猜到了不是吗？纯粹只是好奇心作崇，才想要一个确切的结论。

　　回到家里，刚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放好，手机响了，是荣警官打来的：“肖小姐，你现在有空吗？”

　　“有、有。”肖西连忙回答。

　　“那能不能抽出时间来一趟刑警队？我们找到嫌疑人了，有些情况想跟你谈一谈。”

　　肖西听到自己心里传来一声清晰的脆响。

　　“喂……肖小姐？”

　　她反应过来：“哦，我在，好的，我马上过来。”

　　她一把抓起背包，反身锁上门。正要往楼下跑时，突然又止住脚步，咬了咬唇，然后敲响王老师家的门。

　　开门的是胡婶，她也顾不上礼节，挤进门去，嘴里问道：“胡婶，洛……”

　　她要找的那个人正捏着手机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她，脸上没有丝毫诧异，只平静道：“走吧，我陪你去。”

　　他已经知道了？疑惑只是一闪而逝，肖西想，以他的能力，要知道这个，大约也并不稀奇。而他沉稳有力的声音也没来由地让她静下心来，像是忽然有了什么依靠，她点点头，跟在他后面，向楼下走去。

　　两人进了刑警队二分队的办公室，荣警官和另一名中年刑警正候在那里。

　　打过招呼后，荣警官很快切入正题：“肖小姐，请你看看，这人你认识吗？”一边说，一边将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

　　肖西只瞟了一眼，脸色便瞬间变得苍白，长久以来困扰她的疑惑在此刻都得到了证实，她颤抖地点一下头。

　　“能不能说说你所知的情况。”

　　她想说话，可不知为什么，身子一直发抖，牙齿和舌头不停打架。有人从旁边握住她的手，声音温和：“别怕，事情很快就要过去了。把你知道的，都完整说出来。”

　　她看他一眼，勉强点点头。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紧紧抓住她的，没有松开。在这温暖的力量中，她开口道：“这是栾婷婷，我初中、高中、大学同学。” 我若回头，你便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