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一番，火气不降反升。他其实并没好好想过，这么多条里，他唯一不敢反驳的，就是——他的确是有意无意背着肖西来找穆澄菲的，他还没有胆量将穆澄菲与他的关系公之于众。可当穆澄菲说出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时，他又不乐意了。他觉得以他自己现在和穆澄菲的关系，的确就是她的什么人，可是，到底应该算是什么人呢？他又答不上来。

　　在怒火中，他坐上车，启动了，一打方向驶出小区，直奔时代广场后的酒吧街。刚进王朝酒吧，还没适应里面的光线，最近的一个卡座里就有人打个唿哨：“哟，程公子，好久没见你泡吧了，怎么今儿个这么有兴致啊？”

　　他看过去，是科生制药的刘宇彬，以前经常一起玩的另一个富二代。再看看旁边一圈人，好几个都是厮混惯了的老熟人，只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女生是生面孔。

　　他走向卡座，拍拍刘宇彬的肩膀：“让开让开，哥哥人都来了，也不知道给哥哥让个座。”

　　刘宇彬嘻笑着让开一些，边让边道：“你都多久没联系兄弟了，这不是以为你还有场子嘛。”

　　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说：“听说程公子是上次英雄救美，伤了身体，这段时间在休养呢吧？”

　　程适之来了兴致，一肚子英雄事迹没来得及张口，刘宇彬已经接话道：“伤身？莫不是伤肾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含义深远的大笑，程适之一掌拍向刘宇彬：“放P！”

　　“来来来，倩倩过来，坐这儿。”刘宇彬也不生气，指着程适之身旁的座位叫刚才说话的那个女生，“你不是最喜欢英雄嘛，今儿个你就专门陪咱们程大英雄，看看他到底伤没伤肾。”

　　被叫倩倩的女生当真大大方方坐过来，毫不羞涩地答道：“行啊，就让我负责验明正身。”

　　众人又是大笑。程适之瞥这女生一眼，妆虽然化得浓了些，但长得还有些动人之处，便伸出左手搂了，道：“过来了可就不许变心了，今晚上哥哥让你知道厉害。”

　　刘宇彬拍掌笑道：“好了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哥们儿今天可是功德一件。”

　　一群人又闹了一阵，快到午夜12点时，才终于有人提出散场。大家出了酒吧，分头取车。倩倩一直跟着程适之来到宾利车旁，坐上车，方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酒店呗。”

　　油门踩下，宾利车疾驶出去。

　　一路顺利地抵达、开房、上楼、开门。倩倩将手包扔到床头，媚眼如丝：“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或者，一起洗？”

　　“你先洗，我抽根烟。”程适之道。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却并没有烟。他平时本就抽得不多，办公桌上放的一盒，有时要抽一两个星期，这段时间小姨不准他碰烟，口袋里压根没有，自己倒把这事忘了。

　　倩倩没注意到这些，当着他的面脱了裙子，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已经又脱了文胸，然后站在那里，向他挤个眼，将文胸朝他扔过来，再娇笑着进去。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文胸，浅粉色，蕾丝花边，带着一个女人的体香。可是，又是那么陌生。这就是他引以为豪的风流韵事？这就是他一直钟爱的活色生香？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真假的女人，做一场毫无感情可言的肉欲之战，真的有意思？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么一瞬间，忽然就觉得好没意思。这种厮混没意思，这场艳遇没意思，这些逢场作戏假心假意全都没意思，没意思透了。他将文胸扔到床上，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来，扔到文胸上面，然后打开门，离开了酒店。

　　坐在车里，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去哪儿。漫无目的地开了一阵，车停下时，才发现居然又到了怡园小区，停在了之前的花坛边。

　　他呆呆望着那些花，深深的夜色里，已经看不清花儿的颜色，只能看到一些叶子的尖尖梢梢，随着夜风偶尔摇曳。

　　他抓了一下头发，像是突然下了决心，锁好车，径直上楼，按下“012320”，拧开门锁。

　　屋里光线很暗，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朦胧的光亮。穆澄菲已经睡下了，薄荷绿的睡袍下是起伏的玲珑的曲线，熟睡的安静的面庞却像一个干净粉嫩的婴儿。

　　大约是在睡梦中感应到有人在注视，她慢慢睁开眼，见到床边的黑影时，条件反射的大声“啊”了一下。

　　待看清这人是谁，她松了口气，说：“深更半夜的装神弄鬼做什……”

　　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的嘴被人给堵住了，程适之的吻激烈而窒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待到两人都精疲力竭时，他用手枕在头下，幽幽地问：“你喜欢洛冰吗？”

　　穆澄菲拂去被汗水粘在额头的一绺发丝，回答：“喜欢啊，他长得帅，还什么都懂。”

　　“你想嫁给他？”

　　穆澄菲停了一会儿才道：“这个还没定。”

　　“他有什么好的，切……”

　　“他好不好，和你没关系，你不是还打着肖西的主意呢么，只要肖西不喜欢他就行了。”

　　“我……”他想辩驳自己并没有打肖西的主意，可终究张不开口。

　　穆澄菲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躺下，过了半天，平静道：“明天开始，你别过来了，我会换密码。”

　　“为什么？”他居然还能愚蠢地问。

　　“为什么？”她顿一下，发出一点笑声，听起来，又似乎沾染着一丝哭意，并不分明，然后道，“大概是不想继续当**了。”

　　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吸了吸鼻子，说：“我困了，睡吧。”

　　第二日，程适之打穆澄菲电话，对方说在公司加班。她最近似乎很忙，经常加班。他没按照她说的，仍旧晃到她家门外。按了两遍“012320”，都提示密码错误时，才意识到，她真的把他拒之门外了。

　　程适之心里突然说不出的烦躁，手伸进口袋，依然没摸到烟。他走到小区旁的便利店，买了一包，抽出一根来点燃，在袅袅升起的青色烟雾中，思索着到底是从哪个时间、哪个细节开始，忽然有些不对了？可一根烟抽完，还是没有头绪。他在路灯柱子上摁灭烟蒂，扔进垃圾桶，拿出手机打肖西的电话。 我若回头，你便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