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同床(1)
他彻底愣住。细细思索后,他摇头:“应该不会。首先,听说董事长和夫人感情很好,自从夫人去世后,董事长一直没有再婚,就是因为始终活在过往中,无法接受其他人。即便真如你说的那样,他和我妈有过一段缘,那在他心里,也不会占据太重的份量,更不至于因此而迁怒于我。其次,我妈妈是一个标准的农村妇女,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了一辈子,连村子都没怎么离开过,与董事长的生活很难产生交集,更不用说他们两人在知识层次、价值观念上的分歧,若说他们有缠绕一生的感情纠葛,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肖西顺着他的分析想了一想,也觉得这念头有些荒谬,遂自嘲地笑笑,眼睛则看着他用修长的手指执起茶壶,往两只玻璃盏里注满茶水。
“那是……你爸?因为你爸爸曾经得罪过他?”肖西又猜。
洛冰再次否定:“我爸跟我妈一样,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从我记事以来,几乎没跟人红过脸,是那种不爱说话也不爱惹事的性格,我想像不到他会因为什么将董事长得罪得这么厉害。”
肖西有些气馁。再想了一会儿,她说:“也许我们走了岔道,根本和钱包没关系?钱包的出现只是一个纯粹的巧合,归根结底,是你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让董事长生气?”
这话让洛冰陷入沉默。的确,这才是最大的可能,可他,做了什么事呢?
偌大的客厅一时安安静静,墙上挂钟滴滴答答走着,如同人沉闷的心跳。
良久,他开口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只得站起来,应道:“好。”
出了小区,她顺着街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她完全可以想象,他独自静坐发呆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同样的姿势他会维持多久。她能够体会这次事件对他致命的贯穿力,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一个连一张多年前的人民币都贴身保留至今的人,他所珍视的东西被打破碾碎时,那种撕裂的痛楚,让她的心也不自禁地跟着颤栗。
她几乎是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时间,就决定陪在他身边,虽然她连这种“陪”的意义,都没有好好整理清楚。现在,她再次叩问自己的内心,那些飘飘缈缈的认知逐渐分明起来,逐渐连成了一条清晰的脉络,她,不能再放手了。
她不是没有怨过他,为他毫无原则的放弃。她不是礼物,不是他用来报恩的馈赠,当他与她划清界限,将她推往程适之怀抱时,依照她原来的性格,便也死了心了。她在爱情中习惯于当一个懦弱的人,不会向放开她的那双手去寻求温暖,这,既是自尊自爱,也是自我保护。
可经过了栾婷婷的事,她终于认识到,爱情里的自尊,远远没有幸福来得重要。许多时候,幸福需要放下高傲的头,去付出一点努力,也许,只要跨出那么小小的一步,幸福便唾手可得。
想到这里,她一打方向盘,再次往锦瑟而去。
开门的人对她的去而复返明显很诧异。她将两只手中沉甸甸的塑料袋象征性地向上举一下,露齿而笑:“咱们晚上煮火锅吃吧。”
之前一直忙于交接的事,再加上心情不太好,两人中午都没怎么吃饭,现在虽然还没到饭点,可肖西肚子已经饿了。屋内的人顿一顿,朝旁让了让,示意她进去。
肖西站在客厅瞧了一圈,最终决定把东西都弄到阳台上去。与客厅相连的阳台有三十多平米,被装成了空中花园。三面均搭了花架,绿叶婆娑间,一朵朵白色小苍兰或隐或现,幽香扑鼻。正中一张原木色长桌和配套的四张靠椅,正适合户外餐。
洛冰从厨房拿来了电火锅、碗筷等东西,肖西则逐一拆开包装,就着角落的一个水池将已经洗切和搭配好了的食材再过一遍水,盛放到盘子里。然后拿出啤酒,推了八罐到洛冰面前,自己也揽了八罐,挥挥手说:“来,咱们今天吃好喝好,一醉方休!”
洛冰紧锁了一天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瞧着她豪气干云的模样,声音里蘸上了一丝轻快:“你酒量很好?”
“不知道好不好,因为只喝过两三次,每次都不多。”她老实回答,“不过在你家,可以放开胆子喝,醉了也没关系。”
他低下头,敛了眉眼,不置可否。她已经拿起一罐,扯掉拉环,看着密密泛起的金黄透明的泡沫,一副梁山好汉的样子,大声叹道:“好酒!”
他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打开自己面前的一罐,向前伸出来:“干杯!”
两人直吃到暮色渐沉,斜月如钩。
事实证明,肖西的酒量并不好。因为三罐啤酒喝完,她已经微醺,喝到五罐时,开始爬上椅子要和洛冰划拳。洛冰从见到她以来,她的形象一直是温婉娴雅、冷静自持的,何曾见过她这样跳脱不羁的模样,不免觉得有趣,便从了她的意思,跟她划拳。而她终究是纸老虎一只,嘴里叫嚣得厉害,对于划拳却纯粹是一外行,他只稍稍用点心,她便又喝下了半罐。
他不知道自己是有心还是无意,对她的醉酒保持着听之任之的态度。她不是自己也说过嘛,在他家里,醉了也没关系。是的,没什么关系。
桌上的菜肴扫荡了大半,肚子实在撑不下时,他将已经醉得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的她横抱到主卧的床上躺下,又到卫生间端来一盆热水,将毛巾拧得半湿,给她擦脸和手。她的眼睛紧闭着,两排密密的睫毛在落地灯晕黄的光线中投下一排浅黑的阴影,立体感十足。因为酒精的作用,两颊泛着清晰的红潮,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如春日阳光里灼灼的桃花般明艳不可方物。嘴唇也是鲜润的红色,如同娇嫩欲滴的花瓣,特别是小巧轻薄的唇角,在末端处旋出的一点上翘的弧度,如同一片羽毛般,轻轻挠在了他的心上。他擦着擦着,手上的动作渐渐缓下来,指尖轻柔抚过她的双唇,良久,终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嘴唇轻轻覆上去。
她在睡梦中“唔”了一声,身体扭动一下,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不舒服。他这才松开她的唇,抬起头来,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嘴角上挑,无声地笑了。 我若回头,你便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