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恶魔(4)
侦察员于是根据这一特征,对出现在监控中的白色高尔夫驾驶员进行仔细分辨。就在大家眼睛盯得酸涩难忍时,一名侦探员突然叫道:“停!停!”
这是嫌疑车驶入小区一小时后,在距离小区东南出入口200米处的一个监控探头里抓拍到的画面。一辆白色高尔夫正缓缓驶向滨湖路。
大家将画面拉近,虽然还是有点模糊,但已经可以看到,正在驾驶车辆的人员,胸前有一个类似吊坠的东西。
技术人员迅速对图像进行了处理。随着越来越清晰的画面,大家已经十分确定,这个吊坠,和之前嫌疑人身上出现的吊坠,一模一样。
每个人的心中,此时都被喜悦涨满,鏖战了这么长时间,大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马上就要触到嫌疑人黑色的面纱了。
驾驶员此时已经脱下了那件天蓝色的运动服,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圆领打底衫外加米色休闲外套。之前在车内时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头发包在帽子里,现在长发全部放下来,打着卷儿垂在肩侧。车子的牌照也换了,由那副假牌照,变成了一辆尾数为“566”的杭州本地牌照。
还好,这是一副真牌照。车主登记为爱贝贝集团杭州分公司。
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联合相关街道综治办,在辖区内开展了一场综治安全工作检查,“顺手”调阅了爱贝贝集团杭州分公司前一阵的用车记录。在嫌疑车辆作案当天,这本记录上使用人一栏,赫然写着一个极女性化的姓名——栾婷婷。
假造车祸案的主谋算是水落石出,可绑架案的嫌疑人却并未落实。两案的伤害对象虽然指向同一人,付款方式也基本相同,可也仅仅只有这两个共同点。除此之外,嫌疑人作案地点相隔近2000公里,绑架案用于联络的QQ号自案发之后便弃用,再也没有登陆过,而万波又不肯交待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栾婷婷参与了绑架案。
但是综合看来,绑架案也系栾婷婷所为的可能性极大。警方便围绕这一重点嫌疑人,展开进一步侦查。
在绑架案里,嫌疑人前往银行网点向绑匪汇款,沿途也留下了一些影像资料。资料显示,嫌疑人使用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宝蓝色的踏板摩托车,没有牌照,汇款后其很快驶入附近的巷道,此后巧妙避开了这一带的监控探头,汇入了茫茫人海。由于摩托车的管控还存在许多漏洞,无法查找其来源,这条线索也就失去了意义。
现在,既然有了明确的怀疑对象,警方反其道而行,决定以人找车。栾婷婷在沈阳没有购置房产,平时回集团总部开会,多半住在总部附近一家与集团签订了长期优惠合同的五星级酒店。案发至今还不到两个月,这家五星级酒店的监控资料应该仍然保存着,通过查找,也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嫌疑人于2月3日向两名绑匪打款4万元,而酒店的入住登记中,显示栾婷婷于2月1日入住该酒店。2月3日上午九点一刻,酒店大门处的监控里,栾婷婷正向外走去。她上身穿一件黑色羽绒服,下身是蓝色牛仔裤和黑色旅游鞋。羽绒服的两侧口袋做成了手套形状,左上臂处有一个黄色的徽章类图案。旅游鞋两侧则有白色的耐克标志。经过比对,与出现在银行柜员机前的嫌疑人所穿服装细节完全一致。
假扮成在校大学生的侦察员在外围调查中发现,栾婷婷在D大有一个男朋友,名叫伍修杰。据他的同学反应,伍修杰有一辆二手踏板车作为代步工具。侦察员偷偷拍下照片,比对后发现,与嫌疑人所骑摩托车的型号、颜色及细部特征一模一样。只是,伍修杰的摩托证照齐全,嫌疑人汇款当天,应该是取下了这辆车的牌照,汇款后又重新装了回去。
此外,与绑匪联系的那个QQ号,于绑架案发后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二,曾蹭用过沈阳一家大型休闲购物中心的免费WIFI,经过调看购物中心监控系统,发现这一时间段,栾婷婷曾出现在二楼的茶座喝茶,并且全程都在低头玩弄手机。
侦察到了这一步,基本已经可以收网了。就在荣警官他们准备前往上海的时候,却意外得知消息,栾婷婷乘飞机到了W市。警方乐得接收她这个大人情,待她刚一出机场,便将她抓获。从她的手机里,警方找到了和绑匪联络所使用QQ号的登陆记录。面对一系列证据,栾婷婷不得不交待了犯罪事实。
坐在洛冰的车里,肖西有很久没有说话。
疲惫过后,深深的恨意席卷了她。她从来不是任人欺凌的小白,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她其实特别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揍她一顿,但是当时,实在是震惊、混乱、担忧和害怕包裹了她,让她还没来得及对她怒目相向,就被其它危机占据了全部注意力。母亲的丧礼结束后,她暗自决定了要离开,这时,她心中最恨的,是父亲。他人到中年,纵横商场,无论经历、阅历、见识、智慧,都是不缺的。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他应该有一个准确的判断。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在妻子身染重病时,去染指别的女人、自己女儿的闺蜜,肖西很想知道,在他跨出这一步时,他将自己的妻子、女儿置于何地?将这个家置于何地?
对父亲的恨盖过了所有,盖过了对栾婷婷的恨。在为母亲办理后事时,栾婷婷来找过她一次,估计是来忏悔,可她实在不想看到她那张脸,实在不想跟她说上哪怕一句话,挥挥手让何剑平给挡了。她从此只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只愿今生永不相见。可她没想到,她不找栾婷婷麻烦,对方却是惦记上了她。明明该恨入骨髓的人是自己,偏偏作恶的那个人还不肯罢手地要置自己于死地。这,是什么逻辑?
“我能见见栾婷婷吗?”她忽然问。
身边的男人扭头看了她一眼,接着转过去继续开车:“我想想办法。”
她知道,案子没有宣判前,按规定她是不可能见到栾婷婷的,她这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可她实在太想尽快见到她了,那个被恶魔附体的女人。 我若回头,你便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