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栾婷婷时，已是半个月后。

　　洛冰联系了栾婷婷的辩护律师李律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帮她准备了一套假身份，还让对方答应在会见栾婷婷时，以助理的身份将肖西带进去。只是在会见前，李律师告诉她，他征询过栾婷婷的意见，她同意了这次见面，可毕竟肖西是受害人，这种见面是不合法的，所以，尽量低调些，千万不要有什么肢体冲突，有什么想问的，尽量先告诉他，由他来问，有什么话，也尽量长话短说。肖西一一应了。

　　栾婷婷被暂时关押在第二看守所。她穿着橙色的马甲，在看守民警的指引下，坐到肖西对面时，冷冷的目光将肖西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竟然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你额头怎么有伤？是否受到了刑讯逼供？”坐在肖西身边的李律师问道。

　　栾婷婷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没有，和一个女犯人打架弄的。”

　　肖西也看到了那块淤青。她很想知道，这样身败名裂身陷囹圄，栾婷婷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李律师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为难地说：“这个，我们这次见面，都要心平气和，好好说话，有什么不愉快，都暂时放到一边。”

　　两个女孩同时沉默着。

　　李律师想起之前与肖西的对话，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栾婷婷，大家都不知道肖西去了哪里，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到肖西的？”

　　这是肖西想知道的第一点。大家都在找她，为什么偏偏被她先找到？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黑暗处密切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栾婷婷轻笑了一下，看着肖西，眼中有蔑视：“你想知道？你们都他妈是笨蛋，何剑平读到博士又怎么样，你爸纵横商场又怎么样，这么简单的逻辑问题，就是想不透。他们要是比我先找到你，也许，我就不敢轻易动你了。没有第一次，那么也许后来这次，也不会有。”

　　她靠在椅背上，两只胳膊在胸前交叉，懒懒道：“很简单，你去看Cosplay遇到火灾那次，我在何剑平的朋友圈看到了他转发的视频。要知道，他是那种从来不喜欢发朋友圈的人，突然有兴趣转一个视频，不是很奇怪吗？我点开看，很快明白了原因，是因为你，你站在人群中。这是你离家出走三年多来第一次露脸，何剑平一定很激动。他是个书呆子，平时不怎么会玩这些微博微信，转发的动机大约是想把视频保存下来，好方便以后找你。可他没想到，这样一来，我也能找到你了。”

　　“火灾发生在W市的一家酒店，说明那段时间，你肯定待在W市。可W市这么大，光知道这一点，同样没办法找到你。该怎么办呢？”

　　“要知道，酒店的监控系统一般来说，都是很完善的，特别是这种大型酒店。我一个朋友刚好是个黑客，很轻松就入侵了酒店的电脑系统，调出了当天的监控资料。我们看到，你站在人群里，是为了等另外一男一女，那女的好像受了伤，被男的给背出来。在酒店大厅，你们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便来了一对中年夫妇，将女孩接走了。然后，你和那男的并肩出了酒店，没有再回来。”

　　“我将那年轻男女和中年夫妇截了图，传给W市分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请她帮忙看看认不认识。本来这也就是试试，因为我看那中年夫妇和女孩明显是一家子，一家人全都一身名牌，那中年妇女手里的包是当季限量款，我在上海都没买到。这种人非富即贵，应该有一定的知名度。人力资源经理人脉广，很可能会有些印象。退一万步说，即便没印象，我下一步再通过查包包的购买记录，也能够找到她。”

　　“然而事情很顺利，人力资源经理认出来，那中年男性是同宇集团董事长，年轻帅哥是JH公司太子爷。这就简单了。我请了名私家侦探，跟着那公子哥，跟了几天，就找到了你。”

　　的确简单。可同样要花费不少心思。肖西看着栾婷婷的脸，这么用心良苦挖空心思来害她，还真是难为她了。

　　“你不用用这种眼光看我，我找你，一开始也没想着一定要怎么了你。我就是觉得，你都消失这么久了，我们大家相安无事，都过得挺好的。既然存心消失，为什么不干净点利落点，还要留个尾巴让人来找。让那两个男人拼命找你，是不是显得你特别重要？特别有成就感？”

　　“你知道我隔着人群，站在几十米远的地方看着你，是什么感受吗？你牵着条狗，在公园里散步，皮肤水水润润，看起来比以前更漂亮了。没了他们，你照样生活得这么好，靠着你的色相，到哪里，都不缺男人爱你。”

　　肖西锐利地看向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栾婷婷已经继续下去：“怎么？你想反驳？难道不是我说的这样？除了你比我会投胎，找了个有钱的爸爸，你有我刻苦？你有我努力？你活得这么嚣张跋扈，哪一点不是因为你这张迷人的脸蛋？”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家里那两个恶心的男人，转到你和何剑平所在的这个学校。可是一来，就受人欺负，凭什么？我听老师的话，我认真听讲认真做作业，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惹事，就这样，还是有人想欺负我。”

　　“不错，你是帮我解了围，可是不是因为这个，我就要一直对你感恩戴德俯首称臣？你逃课去追明星演唱会，要我帮你跟老师撒谎说你病了，还要替你写笔记做作业，我也有很多事情好不好？你不想打扫卫生，捏着扫帚晃两下就跑了，我是小组长，你不扫，我只能替你扫干净，不然到时挨批的还是我。你当主持人、当领舞，永远站在聚光灯下，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我只能默默在心里想象，站在那里的要是我，该有多好，可你偏偏还要说，老师总是安排你做这些，真的很烦。”

　　“在学校里，你就像个白雪公主，那么多男生喜欢你，迁就你，把你惯得，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读高中后，你收到的情书越来越多，到最后，都麻木了吧？你问我有没有情书，要我不准私藏，必须和你分享。你知道吗？在我眼里，这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炫耀。是的，我没你漂亮，没你有钱，没那么多男生喜欢我，你是人人羡慕的公主，我就是孤单的丑小鸭，除了九年级时收到过仅有的一封情书，再没有男孩子对我表示过什么。可是，你一定要装模作样说这些男生真烦人，天天写也不嫌烦，来贬低我显示你的受欢迎吗？我甚至怀疑，你和我做朋友，是不是就像网上说的，找个不如自己的女生作陪衬，来凸显自己？” 我若回头，你便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