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嘛,我说出来不怕你恼。你在这里也八九年了,主不主,仆不仆的。说是公子的表妹吧,只是连宗的,平日只和我们一起做些丫头的活计。也没见你有那做主子的款儿。大公子大张旗鼓的送你这小羊崽,也许是相中你做二少夫人。为了让人知道你是他在护着的,不是一般丫头。不许那郎玉绪看低你,再和你过不去。”
叶幸感叹:“阿倩,你这两个原因,正好是完全相反的。”
两人都默许久。
叶幸打破沉默:“肯定不会是第二个。若是他也把夫人以前说的玩话当真,当初,他就不会主张二公子娶陆青青了。况且,他如果真这么打算,就不会让良辰来把我替下去了。”
阿倩不服:“兴许,他现在看出来陆青青,郎玉绪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看来看去,还是你最合适。”
叶幸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阿倩,现在不管大公子是怎么想的了,这事,不能让桓大哥知道!他现在应该就要武试了,我不想突生枝节……”
阿倩的神情忽然变得尴尬起来,目光闪烁,里面隐隐含着同情。
叶幸见状,心下一沉。
“好姐姐,怎么了?莫不是,他——已经知道了?”
阿倩叹气:“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了。你的桓大哥现在哪有功夫管你这些事?!!他——”阿倩看着叶幸焦急的模样,咬咬牙所幸一口气说出来,“他三月后就要娶亲了。”
叶幸闻言,如头顶响了一道闷雷。浑身一震,手脚皆冰凉了不听使唤,挣扎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是如何知道的?”
“昨日他托了个人来送潘华果,还附上了给夫人的一封信。说是感念夫人对他的这些资助,这是他最后一次派人来了。他还说,他被他们安国左相赏识,引荐给了他们安国的天子。天子大喜,破格录用。因此,他竟不必参加武试了。”
叶幸知道,桓羽生终于得偿所愿,自己,应该为他高兴。
可是,心里,空落落的,并无多少喜悦,更多的是突然将自己包围起来的冰冷之感。
好似,一股冷风将自己密密的包了起来,透不进一丝暖意。
叶幸不自觉落下泪来,忍了半天,还是挣扎着问出心中最想问的一事。:“想必,想必他得天子赏识,娶的,是位公主了?”
阿倩忙说:“他这样的负心人,杀千刀的,收了你的及笄礼,还娶别人,不得好报!他哪里配娶公主!!不过——也不算差了,他娶的是左相的女儿。就是我之前说的‘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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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幸一路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中的。阿倩担心她,要送她回去。叶幸谢绝了。
只是被负了而已,又不是摔断了腿,哪里就到需要有人送回去的地步了。
叶幸一路脚步虚虚浮浮。迈动每一步都非常吃力。
遇见三枝她们打趣自己“新少夫人”,自己也浑浑噩噩毫无应对。
一路上,阿倩的话一直在脑中环绕,久久不散。
“左相的女儿,小蝴蝶。”
“听说,是桓羽生的母亲亲自去下的定。三月后就娶。”
……
叶幸努力克制,想把这些话从脑中逐去,谁知这话就如那缠人的蜜蜂,越逐越缠。
“……小蝴蝶。”
“……三月后就娶。”
望着熟悉的自家大门,叶幸再也坚持不住。两腿一软,蹲在了自家大门口。
叶幸母亲、姚黄、魏紫听见响动,赶忙迎了出来。
只见叶幸跌坐在自己门前,唬得叶幸娘不知所措,只当她是身体不适,赶忙上前搀扶。
叶幸被三人搀进自家大门。看着满脸焦急神色的家人,再想到了负了自己的桓羽生。
往日的情景不断地再现。叶幸心中百感交集,克制不住的低低啜泣了起来。
叶幸娘大为诧异:“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好几年没看她哭着这样。可是哪里不舒服?”
叶幸抽噎着摇头。想说话,却因为抽泣提不起气,说不出话。
叶幸娘急道:“在牧园在宿了一夜,回来就这样,可是那边谁给你委屈受了?若是大公子的话,姚黄!把那小畜生解来!!咱们炖着吃了解气!!”
姚黄忙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叶幸一把抓住姚黄,抽噎了半天才理顺气,挤出一句:“不,不干大公子的事。只是,只是我自己伤心。姐姐别听妈的。”
魏紫也在一旁劝道:“是啊,还不知道姑娘是为了什么伤心,夫人先别莽撞。那可是大公子特地派人送来的。若是送来第二天就让咱们煮着吃了。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叶幸娘拍着脑门懊悔:“多亏了你。我一看我家姑娘这么个可怜模样,一时也是乱了手脚。丫头,没事,别怕啊。受了什么委屈和娘说。娘替你排解。”
叶幸娘越是如此说,越是触动了叶幸。叶幸“哇”的一声,越发哭得更狠了。
“到底是谁给你委屈受了啊?你也别只是哭啊?”叶幸娘搂着叶幸,为她拭泪。
“要不,咱们把那小羊抱来?”姚黄犹豫着出了个主意,“小姐在牧园时候就很喜欢那小羊。把那小羊抱来,让小姐逗弄逗弄,也许,她心情就好了?”
魏紫听姚黄如此说,立马行动,不一会,他就抱着那小羊崽到了叶幸面前。
这只小羊尾巴上记着丝绢。正是昨日司韶送自己的那只。
依旧是长长的卷毛,眨巴着大眼,惹人疼爱。
可今日不是昨日了。
今日的自己,根本没那个心思逗弄它。
它再可爱,再惹人疼爱,在现在的自己看来,与路边的黄沙,屋顶的瓦片没什么两样。
叶幸两眼无神,根本没看那小羊,依旧自顾自地抽噎着。
叶幸娘,姚黄魏紫三人见开解无法,也只得让由他。
她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地陪着她了吧。
叶幸心中悲愤。哭得声嘶力竭,仿佛把所有的委屈、无力都苦了出来。
多年以后,叶幸对那天的记忆仍旧很深。
瘫坐在地上垂泪抽泣的自己。
即使不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不停安抚着自己的母亲、姐妹。
待自己最好的,永远是自己的家人。 公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