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都是女孩子。女孩子之间,左不过就是什么做做衣服、买买首饰之类的消遣,生不出什么麻烦来。
二来,有母亲费心为自己盯着她,自己也放心许多。
司韶想着自己对叶幸做的这些安排,笑容不自觉地浮现在脸上。
“可是,”站在下首汇报的小白的脸色就不如司韶这般好了,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关于郎少爷和叶姑娘——有一件事,因为不是小人亲眼所见,只是道听途说,所以,不知道该不该说——”
“恩?”司韶的心脏猛得下沉。“你且先说来看看。”
“那日,我在郎府外,正瞅着郎府的的丫头同喜同乐边往外走边聊天。您让我盯着郎府,所以,这丫头聊天我也没放过。”
“恩,你做的很好。”司韶点头赞许他。
“那天,听那两个丫头说,那郎氏兄妹在家里还因为叶姑娘大吵了一架。”
“他们郎氏兄妹吵架?是哪一天?为了什么?”
“也就是前几天的事。至于具体哪天,因为就是最近发生的,所以小人记得清楚。也就是——叶姑娘去安国的前一天傍晚吧。他们兄妹吵架的起因好像是因为郎小姐之前处处作践叶姑娘,郎少爷看不下去,说了她几句,让她收敛些。郎小姐被训斥了心里不舒坦,便直接张口讽刺他哥哥自甘下贱去对叶姑娘那么个丫头示好。郎小姐还说什么,郎少爷握着叶姑娘的手求着叶姑娘要护送她安国那样没一点世家公子的风范,丢了他们郎家的脸——”
“这郎刚竟然敢去握叶幸的手?!”司韶听了这话,顿时气得气血直冲脑门,手也不自觉的发力用劲,下意识的摁在了桌上。
“砰”的一声不小的响动,良清和小白都吓了一跳。
那黄花梨木的书桌生生被司韶的手摁得下陷了许多,若司韶此时将手拿开。那桌子会出显明显的凹陷,正是司韶手掌的形状。
看着,像是由能工巧匠精心雕刻出的手掌形状的沉雕。
“这事情,还有多少人知道?!”司韶厉声问在下面立着的两人。
良清也被唬了一跳,素来镇静自若的大公子,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态成眼下这副模样。
双目因为愤怒显得有些发红,整个人向外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这哪还是平日那个高雅冷清的大公子,倒像个露出利齿随时都会扑上去吃人的猛兽。
良清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的答道:“应该——并没多少人知道。当时在场的,也只有舍弟、叶姑娘、二公子与郎纲四人。叶姑娘与二公子和舍弟绝不会对外说这种事。这件事,郎少爷也不可能大肆宣扬,毕竟,这里面,也有他自己的脸面。许是郎少爷自己对自家妹妹说过吧。”
良清说的没错,郎纲在苍顺城,与他的关系称得上亲密之人寥寥无几。
若他想与什么人商量关于如何讨好自己喜欢的姑娘。那个人,一定是他的妹妹郎玉绪了。
郎纲自己大概也没想到,这妹妹非但不能对他得到叶幸的芳心出一份力,反而还出言讽刺,羞辱自己的哥哥。
更好巧不巧的是,还被自己家里的使唤丫鬟听到。
“若是没几个人知道最好。良清,”司韶吩咐良清,语气铿锵有力,“找到郎家的人,警告她们不许对外乱说话。”
“是.”
“还有,若她们已经将这当饭后谈资告诉了别人,找到这些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不准他们再到处胡说。”
“是,请大公子放心。”
“还有,这件事,若是我再在任何地方听到,说这话的人,立即掌嘴二十,其人永世不得在苍顺城担任掌事以上的职位。”
大概是觉得这个惩罚还不够严重,司韶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不只是这个人自己,其子孙后世也不得在苍顺城为官。”
良清和小白皆是一惊。
司氏一族对苍顺城子民,一直是仁爱以待。司韶其人,也不是暴戾之人。
苍顺城,已经几百年没发生过如此严厉的处罚了。
如此之大的转变,都是因为一个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姑娘。
此时的书房,被一股肃杀之气包围。
小白第一次感受这种气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你们听明白了吗?郎纲,从来没碰过叶幸。不止是叶幸的手,就连叶幸的一根头发丝,他也没碰过。”
“公子,您说的是。”
“是,公子,您说的极是。”
良清与小白争先恐后地表明态度立场。
司韶阴沉的表情这才平和了几分。
郎纲最好祈祷,在苍顺城不会传出什么对叶幸不利的风言风语。
叶幸现在在苍顺城子民心中的美好形象,是自己费了多大心力苦苦建立起来的。
还有之前传出的“叶幸足以匹配城主之尊”这种论调,也是自己派人散发出去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让自己顺顺利利的娶到叶幸,而不会跑出来什么说叶幸的身份与自己不匹配的反对者。
决不能,让郎纲的一时情不自禁把这一切都毁了。
“还有一件事——”司韶平复了心情,慢悠悠地开口。
小白和良清屏气凝神,苦着脸等待司韶的下文。
希望别再因为郎少爷做的出个事连累到自己了。
“小白,我方才听你说,那郎纲主动提出来,要陪着叶幸去安国?”
“听同喜和同乐的聊天,是这样说的。”小白战战兢兢地回答。
“那叶幸怎么回答的?”司韶的语气轻轻的,却带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小白知道,自己一定得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回答大公子的这个问题,否则,大公子一个不高兴,迁怒了自己,那后果——
“听同喜和同乐说,”因为紧张,小白咽了下唾沫,“叶姑娘二话不说,一点儿没留余地,拒绝了郎公子。就是因为这样,那郎小姐才嘲笑郎公子,连个丫鬟也敢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他。”
“哦?”司韶的语气带了几分不相信,“你口中的那位叶姑娘,和她爹一样,都是一直揣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低着头做人的。不给人留情面这种事,你就是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做,恐怕她也不会做。不然你以为,叶氏一家二十多年的好名声、好口碑、好人缘是怎么来的?”
“是真的!大公子!”小白急于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急急忙忙道,“我也是认识叶姑娘的!叶姑娘确实,平时一直都是笑盈盈的样子。可是那天,许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吧,她真的一点没和郎少爷周旋,连场面话都懒怠说。真的!大公子!不然,她为什么第二天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呢?!对!一定是这样!”小白突然想到了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话的可信度,把头转向了良清,“大公子若是还不信,只管等良大人的弟弟良辰回来!他当时也在场!大公子可以问他!!到时候,大公子就知道小人所说的是真的了。”
良清是少城主的心腹,身份自然与一般人不同,因此,在下人嘴里,良清也担得起他们一句“良大人。”
“行了。”司韶见了小白这吓得面容失色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司韶这一笑,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你看你这样子,我很可怕吗?我又没在你面前摆什么吓人的刑具,也没出言威胁说要处罚你。”司韶一边说着,一边带有安抚意味地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好啦,良清———给他倒杯水,你看着他,这脸白的。”司韶指着小白的脸对良清道,“要是让他娘看见了,一准得心疼。”
良清默默地去端了杯茶水递给小白。
小白微微弯腰,对良清行礼,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
“大公子,不可怕。是小人担心办砸大公子交代的任务,小人才——”
大公子您确实是长得不可怕,也确实没拿刑具吓唬我。
可是,您那时候散发出的气息,真的是让人寒毛直立,不由自主就会怕啊。
这些话,小白憋着没敢说,只是默默地低头喝水。
“谁说你办砸了?你不用担心。你没办砸。我吩咐的事情,你办得很好。你母亲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我已经给你家派了两个使唤家人,专门侍候你父亲母亲,每月的佣银,由城主府出,不用你花一个大子儿。也算为你分担点家计。”
小白听了这话,喜出望外。
“难为大公子还想着小人的母亲!多谢大公子!”
“你母亲,是苍顺城的老人啊。没有这些人,哪里来的我们?这些,都是应该的。他们老了,为苍顺城出了一辈子力,我们这些年轻人,理应照顾他们。”
说着这话的司韶,是那么的和蔼可亲,与刚才的那个的散发怒气着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谢大公子。若大公子没什么别的吩咐,小人斗胆,就先告退了。”
“嗯,你回去吧。正好回去看看我派到你家的那两个使唤佣人。若是不满意,只管告诉良清,让他给你换俩更好的。”
“大公子指派的,哪有不好的?!”
‘‘恩。快回去吧。代我向你父亲母亲问个好。”
“大公子的话,我一定带给我爹娘。我父母知道大公子这么惦记他们,一定都高兴得睡不着觉。大公子,小人告退。”
司韶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小白走后,这个房间,又只剩下了司韶与良清两人。
司韶自言自语:“连郎纲,都可以对她说出要护送她去安国,而我——”
而自己,只能在叶幸走后,才得知她要离开的消息。
若是可以,司韶也想在叶幸急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对她说,自己可以保护她。
可惜,当时的自己,在离城主府一天路程的牧园。
再叶幸决定要走的那天晚上,牧园也需要自己坐镇。
那晚的牧园,出了突发情况,所有的人都指望着自己,事态紧急,自己不能离开。
大伙齐心协力忙了一晚上,才把麻烦解决。
麻烦解决的同时,关于叶幸要走的消息,也在那天早晨被送到了牧园。
一接到消息,司韶便立马带着良清火急火燎、快马加鞭的赶回城主府。
进了府门,司韶却从母亲口中得知,她们一行人,已走了多时了。
城主夫人看着司韶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失神的样子,过来拍了拍自己儿子的手。
“我知道你对叶幸那丫头的心思。”城主夫人主动开口,“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叶幸那丫头,我一直很喜欢。她吧,说,模样,看着讨喜,为人做事,人也机灵懂事。有时候,我这边该添什么,减什么,不用我开口,她和阿倩两个丫头就早已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
司韶静静地听着母亲的诉说。并未开口。
“我之前就想过,让阿幸丫头当我的儿媳妇。你也知道,我从前只想把她和歆儿凑在一起。我让阿幸丫头给歆儿当伴读,这么些年了,她把歆儿照顾的很好。她一边照顾歆儿,一边也没忘了我这里。三天两日的来我这里,和阿倩一起为我打点这朱槿阁。我原本想着,等歆儿和她的年岁大一大,就就让他俩——”城主夫人说着,察觉到了司韶给她的带点警告意味的眼神,笑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个,好好好,为娘不说。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你也喜欢阿幸丫头——”
“她给阿歆当伴读是做得很好,但是,她不快乐。”司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哦?”城主夫人的语气没什么起伏,“这么多年了,阿歆的身边人都没人这么说过这话。这是她告诉你的?”
“不是。”司韶想起了几年前的池塘边,那个抱着自己的课业默默流泪的小姑娘,“我是看出来的。”
“你是在她身上用足了心啊。”城主夫人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感叹道。
“我刚刚说过,我从前,很喜欢阿幸那丫头对吧?可是,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城主夫人怜爱地用双手抚摸着儿子的脸颊。 公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