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幸这夜睡得不算好。
她不敢沉睡,只是浅浅地打了个盹。
迷迷糊糊中,她还能听见门外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一开始,脚步声稀稀落落。
过了不知多久,脚步声多了起来。
想必,是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走路的人多了起来吧。
叶幸揉揉眼睛起身,窗外,天色已微明。
此时,应该过了卯时了。
她打了盆冷水,洗了一把脸,又随便找了几件方便活动的窄袖收腰的衣服穿上。
头发也是随意的挽了一个髻,黑压压的一片乌发,上面一点钗饰也无。
此时她的打扮,简洁利落。
像个小户人家的未嫁姑娘。
与昨日那个穿着宽袍广袖的礼服,满头金翠钗环的贵妇人装扮,简直是天壤之别。
叶幸出了门,原本,她想先去司韶的房间看看他的情况。谁知,走廊上的一股骚动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阵争吵声。
而且,听声音,是走廊上的一间客房传来的。
“——你这是绑架——”
“——是吗?!你昨天不是也觉得这女人罪有应得?——”
“——那是因为,昨天我还指望着她给哥哥当解药!现在这情况不同了,继续把她留在这里,只会给我们拖后腿——”
“——她暗算你哥哥,你就这么放过她?!”
叶幸不用推开门看,她从这两人的对话中,已经知晓了这两人的身份。
司歆与庞雷。
叶幸听不下去了,她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昨天庞雷说过的“替补”。
而刚刚,她又听见庞雷说了一句“女人”——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庞雷铁青着脸走了出来。
庞雷刚刚跨出门,便见到了还没来得及躲起来的叶幸,他瞬间呆住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庞雷厉声问道。
“我——我去看大公子——”叶幸急忙说道。
庞雷狐疑地看了一眼叶幸,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阿韶的房间就在前面,你要去就去。别在这里磨蹭了。”庞雷没好气的说。
“嗯,”叶幸口上应着,一边朝着屋里张望。
她对于自己刚刚在门口听到的“绑架”两个字,甚是不安。
屋里圆桌旁的一个的圆凳上,坐着一脸愁容的司歆,而司歆的旁边——
似乎,还有一个人——
她没看到全身,只是,她好像,看到了一只女人的脚。
那脚,光溜溜的,没穿袜子,也没穿绣鞋。
这可是冬天啊,这也,太奇怪了。
而且,
从那只脚来看,那个人不是与司歆一样坐在凳子上,倒像是——
——屁——股——着地,瘫坐在地上,倚靠在墙角。
叶幸当机立断,闪身进屋。
庞雷被叶幸吓了一跳,也急忙进来。
叶幸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这是怎么回事?!”叶幸看着那个瘫倒在墙角,脸无力的垂向一边的女子,干脆利落的直奔主题。
司歆被叶幸这一问,支吾了起来:“没什么,只是——只是偶然碰到了,我刚刚还打算让良清送她回去——”
“你们绑架良家妇女来给大公子做解药?!”叶幸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这是天子脚下啊,你们也太大胆了!!就算是你们一时慌张,没了主意,可以去——青——楼——楚——馆——,多花几个银子,好言相劝,请几位——粉——头——花——娘——,也不该绑架无辜的良家女子啊!”
“她可不无辜。”庞雷盯着地上的那女人,冷冷地道。
“嗯?”
“阿幸,”司歆无奈的叫了她一声,“她是陆青青。”
“什么?!”
陆青青?!
她们的行踪暴露了,陆青青的夫君与左相府有交情,若是她把她们的行踪透漏给了左相府——
叶幸急忙走到陆青青身前,蹲下身子,将她的脸掰过来,让她的脸对着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叶幸吓了一大跳。
她怎么也没想到,陆青青会是这样一个鬼样子。
“她的脸——那都是什么啊,该不会是你——”叶幸突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想法,她突然转向庞雷,“你在她脸上,撒了毁容的药物!!”
“多谢你提醒,”庞雷没好气的道,“这么好的主意,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告诉你,那只是些落下的白墙灰!!”
“她昏迷了?”叶幸接着做出判断。
“嗯,我把她拍晕了,又给她喂了迷药,她一时半会醒不了——”
“快把她送回去,”叶幸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她丈夫是左相的座上宾,她一夜不归,老谢必然会大力寻找。咱们本身就是偷跑出来的,怎么能再带上她这么个棘手的人——”
“你怎么和阿歆一个调调?!”庞雷气结,“还真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啊?!一样的胆小怕事!她如此暗算你们,你就没想给她点颜色看看?!阿歆也就罢了,他与她有点往日的交情。可叶幸你——”他顿了顿,顺了顺气,又接着说道。
“你与她可没什么美好回忆吧?!你知不知道,昨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的夫君,就被这个女人给——给——给——染——指了!”
“还有,我听阿歆说,你们之所以,会从宴会上匆忙逃出来,也与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对不对?!”
庞雷这话,说的没错。
若是没有陆青青别有用心的去小蝴蝶耳边挑唆,小蝴蝶就不会猜出自己与桓羽生的那段往事。
虽然,最终的结果,可能没让陆青青如愿。
可是,陆青青原本的意图,可是想让小蝴蝶结结实实地恨上自己,让自己拿不到鲛珠。
若是陆青青的挑唆成功了,那结果,就不仅仅只是会让自己丢脸,更严重的是,会拖延大公子的病情。
更甚至,葬送大公子的性命。
“还有,我可以前听阿歆和阿韶说过,这女人,对你,可不客气。你难道就不想——对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庞雷的声音,不像之前那样中气十足,反而变得轻飘飘的起来,仿佛,带着某种诱惑。
一旁的司歆看着庞雷的这个样子,脑子里突然想起他在狼王山学艺的时候见过的引诱良家女子的登徒子。
叶幸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庞雷知道,自己的话,开始起作用了。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何况,眼前的这只怂包兔子,已经被咬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反击一下了。 公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