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晋耳边听得小芳用锯子锯门的声音,不觉心烦意燥,刚要发力隔木门推出去,却发现心口上一阵剧痛。
小芳在门外面显然感觉到了一点力道,她笑嘻嘻的说道:“对了,忘了跟你讲,你家门外面那唯一一口可以打到淡水的井中,我不小心放了点东西……”
“你对我下了毒?”荀晋怒吼道,“可是,我每次喝水都有防备,没有任何发现啊。”
小芳摇摇头,“所以说,那不是毒,是蛊啊。”
“蛊?”荀晋迷惑。
小芳说道:“没错呀!下毒的级别多低啊。我直接在井里养了些虫子,那些虫子本身没有毒,所以你即便不小心喝了,也绝不能发现。只不过……”
“不过什么?”荀晋再发力,还是没办法。
小芳道:“只不过,那些虫子在你身体里待的多了,就能慢慢控制你。你虽然没有中毒,却比中毒还痛苦!”
荀晋无奈,“你……”
小芳笑道:“你别生气嘛!我这么做,不过想把你武功全部废掉而已嘛。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哪儿都不会再去,什么都不会再想了。”
荀晋冷笑,“你放弃吧,我即便真的武功全失,也绝不会受你摆布。大不了,我还可以自行了断。”
小芳笑,“那你试试呗!”
荀晋皱眉,“什么意思?莫非有这些虫子在身体里,我连自行了断都做不到?”
小芳得意洋洋的说道:“自行了断那肯定是可以的。这个,谁也阻挡不了你。只不过,你即便没有了生命,我依然可以让你行尸走肉的待在我身边,乖乖做我的小情人!”
荀晋身上发冷,“你的意思是,你想把我制成僵尸,然后留在身边?”
“不行么?”小芳阴测测说道,“上次的巫术,我明白了,要留住你的心,那基本是不可能了,我也不奢望。那我可以留住你的身体啊,即便是没有生命的身体,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能天天看到你……”
“你……”荀晋怒道,“说你是巫师都嫌不够!你……你简直就是个恶魔!”
小芳扯着嘴角一笑,“我学习巫术这么多年,有多辛苦,你知道么?我若不用巫术犒劳一下自己,这么多年我白干了!”
荀晋苦笑一下,心里暗道:“行!你够邪!我荀晋认了!不过,我依然不会让你得逞,我会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转身去满屋子找火刀、火石,他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是转了半天,火石、火刀都不知去向。
小芳又笑了,“别找了!我既然要向你表明心迹,自然会将该藏的东西藏一下,该收的东西收起来。”
荀晋无力的坐倒在墙角,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什么叫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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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的锯子一寸一寸的锯着,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这听似再普通不过,却邪恶至极的声音。
小芳努力表现得温柔,“兄弟,你别这么极端!我手里有许多巫术,你都还没领教过。以后我慢慢让你感受,你会知道,生活在巫术的世界里,其实有多快活!”
荀晋一言不发。
小芳抹一把脸上的汗,接着说道:“你学那些功夫什么的,都没用!以后我教你巫术,你会谢我的!”
荀晋问:“你做这么多,瑶婆婆不会不知道。”
小芳笑道:“她知道也没用。我出门前,给她饭里放了点东西,等她醒过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荀晋又道:“我还有个朋友,他也是一位巫师。他肯定会来找我的。”
小芳还是笑,“我今天下午,特意安排了几个人去找他。说媒的说媒,谈论巫术的谈论巫术,他怕是要到明天晚上,都没空来找你了。”
荀晋无力,“这么说,我是怎样都逃不出你的掌心了?”
小芳兴奋的点点头,“没错!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荀晋苦笑一下,这句话他以前听别人说的多了,也没在意,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话其实有多可怕,多邪恶!
小芳说:“你不愿意接受我,只不过我的长相与你的审美不相契合,对吧?其实兄弟,我觉得这个问题上,你有点执迷不悟。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其实人与人之间,图的只是一个新鲜,看得久时,天下女人就一张脸,你信我的,准没错!”
荀晋无力的道:“你能不能不说话,至少让我静一下?”
小芳道:“不行!有些道理,我得提前让你明白,不然你会说我霸道。”
荀晋双手捂住耳朵,可小芳的话语还是无孔不入的钻入他脑袋里,搅得他整个人仿佛便要爆炸开来。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听的,先静一静,想想办法,不可能没有办法,再想想办法!”
可是耳朵里除了小芳那堆莫名其妙的话,还有那单调邪恶的锯齿声,一阵接一阵,仿佛锯的不是这屋子,而是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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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努力让自己注意力集中在一点,可是集中在哪一点呢?
这整个大屋子,都是小芳的锯齿声,他根本静不下来。
那么,到底要将注意力集中在何处,他才可以好好想一想?
他左顾右盼一下,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堆碎木屑。他心里很烦,“又是木头?又是木头屑?”
可是一瞬间,忽然有什么东西在他头脑里一闪而过。
他定一定神,那是什么?他捕捉不到。
不过,在这一瞬之间,他感觉他触到了什么。他努力让自己静一静,再静一静。
他想到了,桌子上的那堆木屑,是之前他在桌旁琢磨“涃”字和“沐”字时,手指不经意在桌面上刻画之时,划拉出来的碎木屑。
可是,这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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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的心已经一点一点静下来。
尽管屋外还是那阵嘈杂的锯木头的声音,但至少小芳絮絮不止的声音,已经离得很远,远在天边。
他站起身来,走到桌子旁边,一眼瞥见桌子上的“涃”字和“沐”字,再侧耳细听那阵锯木头的声音,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对呀!”
他坐下来,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桌面上刻写的“涃”字,心道:“这个锯子,正在一点一点锯着的,不就是‘涃’字外面的这四条边么?”
再想:“‘涃’字的四条边锯掉了,那么剩下的,便是‘沐’字。‘沐’字意味着什么?”
再努力想,“对了,剩下的,并非‘沐’字,因为这把锯子锯掉的,其实是这整间木头屋子,那就意味着,‘涃’字不止失掉四条边,还要失掉里边的那个‘木’字。”
荀晋越想越兴奋,总感觉有希望正在眼前浮荡,“可是,即便整个‘困’字都锯掉了,剩下一片水迹,这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片水迹,象征的是什么?
荀晋能想到的,自然只有小海岛周围那片深蓝色的茫茫大洋。
可是,这意味着什么呢?
他再次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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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假想着,自己又坐回在了那片沙地里,因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看到那似乎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茫茫大水。
他以想象的方式,坐在那片沙地里,遥望远方的大海。
渐渐的,陷入深度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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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叫骂起来:“你看看你自己,不是自诩武艺高强么?有什么用?!你连自己的招式都破不了!还有,你不是自称能够驯狼么?有什么用?!你连自己的内心都驯服不了!什么用?你什么用都没有!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知道,这是下午谢巫师对他讲的一番话,他也是怒其不争,荀晋没有怪他。
他甩一甩脑袋,想将老巫师也抛在脑后。
可是那些话却在他脑袋里来来往往,迂回反复。
他有些不耐烦了,在心里回了那老巫师一句:“我不是驯服不了自己的内心,我正是想用自己的内心,引出一条生路来!”
老巫师在他假想的世界里笑了,“强词夺理!驯服不了就是驯服不了,你这个人,也就只配驯几只野狼!”
“我驯狼怎么了?我驯狼……”荀晋说到这里,忽然心里一阵巨大的震动。
驯狼?
驯狼??
驯狼???
既然此时,我满身功夫根本派不上用场,那我是不是还可以用一用这手里仅存的一点本领。
可问题是,这岛上哪来野狼啊?
何况,即便真有野狼可驯,那也于事无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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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坐在沙地里,遥望着大海沉思。
当臆想中的大海忽然升起一阵茫茫白琅,铺天盖地向他扑打过来的时候,他浑身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狼!
浪!
那么……
驯狼!
驯浪!
他是否可以驯服整个大海的海浪?
是否真的可以这样?
如果真的这样,他是否可以找到出来?
他在假想中站了起来,看着水天相接之处的碧海潮生。心里一阵翻腾,同样犹如心潮起伏,波涛汹涌…… 鬼盗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