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简二人沿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转过十几根粗大的乳白色石笋,眼前一阵耀眼的红光闪烁。
两人措不及防,只感觉眼前眩晕,同时一阵浓郁刺鼻的腥味扑来,肠胃里一阵急剧的抽搐。
略定一定神,只见浮动的金色光芒里,一座高低起伏的山坡在前方延伸。
山坡上遍布短小却极细的石笋,石笋尖口朝上生长,尖口看上去极为锋利,犹如一柄柄尖刀竖立在坡上,使得整座山坡看上去就是一座刀山。
此时刀山上一片血红,荀、简二人朝上开时,恰见先前那几个人正艰难的蹦跳着走在半山上。
他们每跳一步,脚底都会被石笋的尖口深深刺穿,有时站立不稳,便会摔倒在满地的石笋上,身上立即遍体鳞伤,残余的血流出,染红地面,这便是先前那片炫目的红光来处。
几个人走过去,刀山上几乎血流成河,将原本应是乳白色的石笋染得一片殷红,远看仿佛盛开了一地殷红的罂。粟。
简书吟惊恐的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前方血红的刀山,结结巴巴说道:“这……这究竟什么地方?怎的……如此邪恶?”
荀晋皱了皱眉头,走到山坡下,蹲下身去,细看那些石笋。
简书吟小心翼翼的跟过去,在离他一步之处站定,也仔细看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咱们施展轻功,能不能过得去?”
荀晋叹了口气,指着面前的石笋,道:“你看这些石头,它们的尖口处都有一个极细小的口,连接着石笋内部一些细小的管,深入地底……”
简书吟一惊,“这么说,那些血液竟然通过这些管道,一直渗入地底?”
荀晋点点头,看简书吟兀自发呆,便问:“你想到什么?”
简书吟略一迟疑,还是说道:“莫非这地底,有什么庞然怪物,正在吸食从这些管道渗入的鲜血?”
荀晋苦笑一下,“只怕你所谓的怪物,却并非庞然,而是一种极细小,却极邪恶的东西。”
简书吟一怔,“你的意思是……”
荀晋站起身来,忧心忡忡的看着高处的山坡,“或许,所谓的吸血鬼,便是从这里来的。”
“吸血鬼?”简书吟又是一惊。
荀晋点点头,道:“我猜这些石笋底部,一定有大量的‘黄金蒿虫’,它们原本生活在黄金地蒿里,本身不嗜血,只以黄金地蒿为食,后来这一带被污染,总是存在大量的人血,它们口味渐渐改变,及至最后发生变异,成为了嗜血一族。”
简书吟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虫子上了地面以后,便进入人体,吸食人的鲜血?”
荀晋叹道:“多半如此。”
两个人沉默下来,看着眼前一片血红的刀山,一时无语。
过了良久,荀晋才说道:“所以我们若想从这里过去,一定要千万小心,万不可在身上出现一点伤口,否则……”
“否则那些虫子便会从伤口,进入我们身体里,把我们变成吸血鬼,对吧?”
荀晋面色沉重的点点头。
简书吟仰头看了一眼高处的山坡,苦笑一下,“即便再好的功夫,也难保万无一失吧?”
荀晋也叹道:“石笋的尖口极为锋利细小,很容易就被划伤,人在上面行走,即便隔了靴子,也极容易被刺穿,或许自己根本没发觉,便已经给了嗜血蒿虫可乘之机。”
简书吟忽然一笑,“所有,咱俩变成吸血鬼,几乎可说是必然之事?”
荀晋道:“除非,咱们另找其它的路过去。或者,直接退回去。”
简书吟摆摆手,“‘三坟’人面对未知,从来没有退路。即便另寻它路,一则这里根本就看不出还有别的路途,二来,这条路本身奇诡,即便还有其它路,你真的会绕过去?”
荀晋一笑,“耳闻云南哀牢山简家是三里最古老,也最正统的家族,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简书吟一笑,神情里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荀晋见她忽然变得轻松下来,好奇的问道:“莫非,你已经有什么办法,万无一失的从这里走过去?”
简书吟笑笑,“世间哪里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我只是忽然看明白了,咱们既无退路,也再没有其它的出路,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既然别无选择,那又有什么好瞻前顾后,妄自烦恼的?”
荀晋一笑,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既然没有退路,那不如放开来走过去……”
简书吟道:“小心还是要小心!只不过,若真因此而变作了吸血鬼,那也怨不得自己。”
荀晋道:“咱俩要是只有一个变作了吸血鬼,另外一个必须在对方发作之前,赶快离开此地。”
简书吟双眉一挑,“真说,一旦我先变作了吸血鬼,你便二话不说,弃我而去?”
荀晋一时语塞,尴尬笑道:“我只顾着就事而论,没想这么多。”
简书吟淡淡一笑,“其实,你没说迅速将变作吸血鬼的同伴置之死地,我已经万分感激了。”
荀晋强笑道:“你为何总觉得,自己会先一步变作吸血鬼?”
“我功夫没你好啊!”简书吟不假思索的道,“何况,我也没你那么多的冒险经验。”
荀晋道:“那么,如果变作吸血鬼的,恰好是我呢?”
简书吟笑道:“那我会在你发作之前,弃你而去?”
“回答得这么干脆?”荀晋故作吃惊道。
简书吟道:“至少我没说要将你置于死地。”
两人说话之际,前面一行人已经走上了山峰,只剩一个隐约的背影。
荀晋深深吸了一口气,“到咱们了!”
简书吟点点头,其实她心里也极紧张,却暗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默默从怀里取出一物,分开来,一手一个,浮光里看去,明晃晃的,闪烁着金属的光芒。
荀晋诧异的看着,眼神里都是疑问。
简书吟却对荀晋的好奇视而不见,只慢悠悠的将手中物事展开,原来是两个铁片。
铁片是折叠在一起的,展开来,便成了两个长方形的小盒子。
简书吟躬下身去,将两个盒子套在靴底,收紧,便妥妥的穿在了脚上。
她转头看了荀晋一眼,平静的道:“走吧。”
荀晋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这是什么东西?”
简书吟道:“铁靴啊。”
“铁靴?”荀晋吃惊的问道。
简书吟笑道:“有句老话说的好,叫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荀晋无奈道:“你得来是不费功夫了,我怎么办?刚才我问你是不是有办法了,你还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视什么如归的样子。”荀晋一面说着,一脸的不服气。
简书吟道:“云南哀牢山简家是打铁出身的,随身带点铁器防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荀晋一时语塞。
良久方道,“好了,咱们也不墨迹,我就问你一句,这铁靴子,到底有没有我的份?”
简书吟皱眉道:“出门在外,布靴子我都只穿一双,谁还把铁靴子带了一沓在身上的?”
荀晋点点头,“好,那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的看着我身犯险地了?”
简书吟道:“其实我也想过,要不,分你一只?”
荀晋苦笑道:“免了吧。一只铁的,一只布的,一高一低往前行走,没几步我就栽倒了。”
简书吟想了一下,“我过去以后,也不可能再送回来给你。扔过来吧,凭你我二人的功夫,恐怕都没这个本事。”
荀晋摆摆手,“也罢,也罢。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谁叫咱们荀家不打铁的?”
简书吟正色道:“你们荀家乃武学世家,个个一身好武艺,原本无需借助这些身外之物。”
荀晋无奈一笑,“你也别得意太早,虽有铁靴护体,一路务必小心。”
简书吟也收起了玩笑之色,“抱歉了,这铁靴子,我真只有一对,还是自己做的,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荀晋无奈道:“人家女孩子都围着红泥小炉做绣花鞋,你围了诺大铸剑炉子做铁靴子,你说你将来嫁给谁啊?”
简书吟双眉一锁,“我做铁靴至少可保自己一命,若要做的一堆绣花鞋,现下怎么过得了刀山?”
荀晋笑道:“你要是喜好做绣花鞋的,便不会来到这种地方,去冒身赴刀山的险了。”
“那也未必!”简书吟被她打趣一下,一肚子气,有意抬杠道,“我家里许多姑姑婶婶,既做得了绣花鞋,也一样的铸剑打铁,身入险地……”
“好了,好了!”荀晋摆手,“我不过说你一句嫁不出去,你火气便上了?而今你都跟我共闯刀山了,还需要担心自己的终生大事?”
简书吟柳眉一竖,“什么意思?”
荀晋笑道:“你别多想!我是说,你既上得了刀山,自然勇气可嘉。勇气可嘉,自然君子好逑!”说着,翻身跃上石笋山坡,“荀某先行一步,你自己小心!”
简书吟急道:“你……真这么的就过去?”
荀晋奇道:“不然如何?等着你回家给我做绣花鞋?”
简书吟一咬嘴唇,哼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跟着上了石笋之路。 鬼盗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