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荀晋一时没想号,冲口说道,“过路的,想讨口水喝。”
老妇人道:“门开着,进来吧。”
荀晋推门走进去,那是一个很小的院子,背阴潮湿,到处是木头发霉的味道,整个院子一片狼藉。
老妇人在屋子里说道:“墙角缸里有水,自己打了喝。”
荀晋走到墙角,发现那里横七竖八倒了很多土罐,他刚捡起一个打算摆好,里面立时跳出许多草虫来,四处乱蹿。
他皱了皱眉,去地上捡起一只破碗。无奈碗刚翻开,里面跳出拳头大一只蛤蟆,一面叫着,一面瞪大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看着他。
老妇人有些不快,“你喝你的水,招惹它们做什么?”
“它们?”荀晋捡住这话头,故意问道,“哪个它们?”
咳嗽声处,一个老妇人从地上爬了出来。她蓬头垢面,衣着褴褛,看上去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
荀晋正想上前搀扶,那老妇人摆了摆手,自己爬上一只凳子坐下,上下打量一番荀晋,问道:“你年轻力壮的,自己找碗水喝能有多难?专程跑我这里来,又是冲着蛊的吧?”
荀晋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那老妇人嘿嘿冷笑道:“去吧,那里有只癞蛤蟆,坛子里还有不少臭虫,都是刚养的蛊,趁新鲜,你要哪一只?我给你挑肥的!”
荀晋听出老妇人语出讥讽,不由有些尴尬,“老婆婆,我怕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
“有何误会?”老妇人依旧冷笑道,“我年轻时候总共养过五种蛊,一种比一种毒性来得猛烈,现下老了养不动了,养几只臭虫权当消遣,你们便看我不起了?!”
荀晋沉吟道:“五种蛊物?恕晚辈见识短浅,那莫非便是毒蛇、蜈蚣、蝎子、蛤蟆和壁虎?”
老妇人冷笑道:“你果然见识短浅!你说的这五种,算得了什么,养一箩筐也毒不了几个人。”
“哦?”荀晋一惊,见老妇人忽然目露凶光,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寒意。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么,前辈养的什么蛊?究竟……究竟有多大的毒性?”
老妇人探过一只脑袋来,冷笑着反问他:“三品。三品尼说有多毒?”
…………
…………
荀晋从老妇人的宅子里出来,没走几步,那小鲁酒蹿了出来。
荀晋没好气的道:“你还没走?”
小鲁一脸正气的道:“你布出来,我怎敢先走?”说着,瞥了一眼捞妇人的宅子,“怎样,买到蛊没有?”
荀晋摇摇头。
小鲁一怔,“怎么会没有?她成天跟人吹牛,说亲手养大的几只蛊,一只比一只歹毒……”
荀晋苦笑道:“那老人家是养大了几个儿子,其中一个做了官,带着另外几个兄弟为富不仁,最后锒铛入狱,害得她老无所依,旁人看她性情孤僻,便说她是蛊婆,躲在那破宅子里养蛊,她索性便顺着人言,故而有此一说。”
小鲁一愕。半晌方道:“若真如此,那这银子……”
荀晋道:“又没说要让你还,你急什么?”
小鲁一听挺高兴,“这样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还知道一个地方,这次八九不离十。”
荀晋没好气的道:“这次又是谁跟你讲的?”
小鲁道:“那没有,我亲眼见过。一坛子,一坛子的,全是虫……”
“那你之前怎么没说?”
“之前……”小鲁挠着脑袋,笑道,“不瞒哥说,这户人家有点小钱,有钱人总有几分霸道,没事我还真不想惹。不过,坛子里的蛊我是真见过,不信你跟我去看一趟再说……”
荀晋无奈,索性再去碰碰运气。
…………
…………
回来的路上,荀晋又给小鲁加了一点银子。
小鲁很是诧异:“我又让你白跑一趟,怎的你还给我加钱?”
荀晋无奈道:“我就请你消停一下而已,咱们各玩各的,成么?”
小鲁一肚子不服气,“至少我跟你说的那一坛子一坛子的虫,没错吧?送给能想到那么光鲜体面的一户认家,竟然靠养蟑螂过活的……”
荀晋道:“人家是用蟑螂做药材的……”
“管他做什么!蟑螂就是蟑螂,还不如那些养蛐蛐的。”
荀晋故意打趣道:“你又见谁家养蛐蛐做蛊物了?”
“嘿!”小鲁鼻子里哼一声,“人家那是真有钱的消遣,养了蛐蛐,用来斗着玩呢。”
荀晋点点头,直到许多大少爷的,小少爷的,确实都好这一口。
小鲁皱皱每天,道:“不过,这玩意儿就是残忍了些,好好的虫子,斗成那样!”
荀晋叹一口气,“什么东西放在一起,不都斗成那样的?!”
小鲁也叹道:“说的也是。何止蛐蛐儿,什么蜈蚣、蝎子的,斗得那叫一个惨烈!你说这些少爷,怎么就好这一口呢?”
荀晋一怔,“你说,还有斗蜈蚣和蝎子的?”
“那当然!”小鲁一捋袖子,说道,“他们都用这么大一个小鼎,把蜈蚣、蝎子之类放进去,最后活下来的是王者……”
荀晋皱了皱眉头,“这怎么听起来……”
话说一半,他又问道:“这成立许多人都在养么?”
小鲁连连摇头,“那不至于。养得最多的是城南的白公子,听说大家都上他那儿去玩。”
“城南白公子?”荀晋沉吟道,“这是个什么人?”
小鲁道:“有钱人呗!不然还能是什么人?”
荀晋道:“他家里做什么营生?”
小鲁道:“听说他祖父早年是个盐商,他父亲一辈也做生意。到他这一辈,本来打算考科举的,出门游山玩水了一番,银子花光又回来了,后来科举也不考了,成天在家斗蛐蛐儿,后来他老父亲一归西,他索性开了蛐蛐馆、蜈蚣馆什么的,用这个收钱过起活来。”
荀晋道:“原来是这样。”
小鲁道:“哥,要不咱们也去看看他们斗蛐蛐儿?”
荀晋道:“你不用干活了?天天跟着我跑!回去吧!”
小鲁玩得正是兴起,不想走,被寻晋几句话打发走了。
他心想:虽然这个白公子未必与此事油管,但毕竟他手上有大量的蝎子和蜈蚣。一则,说不定那些围攻许宅的虫子,正是有人葱他手里购买的。即便不算,他在这一带玩虫多年,只怕对这条道也是熟悉的,兴许从他那里可以打听到点什么。
他一路打听白公子的蜈蚣馆,果然许多人都对这所谓的“白氏虫馆”,丝毫也不陌生。
原来,所谓“白氏虫馆”乃是一个总的称谓。其下又因类别分作“蟋蟀宫”、“蜈蚣馆”、“蝎子宫”等等,各宫各馆几乎遍及全城。
每个馆内档位不一,普通老百姓斗虫,都集中在大厅内,大厅楼上有些小房间,是专供附近权贵来玩虫的。
虫子一般由白家提供,价位不等,比较善斗且常胜的虫子,有时堪称天价。
白家人每年都有大量的家丁派往全国各地抓虫,购买各种斗虫。
荀晋往附近虫馆里转了一圈,见到大部分虫馆果然生意火热,人满为患。
馆内提供的虫子,多是蟋蟀、蜈蚣和蝎子,也有其它一下少见的虫子,但他特别留意来一下,没有毒性。
他也买了几只虫子找人玩,同时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听那位白公子的情况。
这白公子,全名叫作白允,年龄在三十上下。他平时不来虫馆,虫馆的事都放给管家打点。但若有特别厉害的玩家,也会受邀进入白府,斗虫、吃饭。
荀晋花钱买了几只蝎子和蜈蚣,背地里用那只小匣子里的药来试,结果闻到气息,那些蝎子和蜈蚣都纷纷避让,稍微弱一点的,挣扎几下就蜷缩在了一起。
荀晋到白府附近转了一圈,说要见白允。不想看门的人根本不愿搭理,只推说白允不在府内。他看出,要见此人并不容易。
回到客店睡了一个下午,准备夜里再去。不想一觉醒来,竟然起不了床。只觉得浑身酸麻无力,渐渐的开始感觉身上如同万虫叮咬。他本能的感觉到中了毒,看来下午往白府周围转的那一圈可不白走。难怪那一带冷冷清清,多半无人敢轻易靠近。
他挣扎着滚到地上,想爬到门边,却一眼瞥见一只蝎子正静静的扒在门板上一动不动。
回头看时,被单上、帐子上爬了五六只细小的红色蜈蚣。
他不由得身上一冷,显然,这不是在白府周围走一圈,就带得回来的。
他被人盯上了。
有人跟着他来了客店,并在他睡着只好,将蝎子和蜈蚣放进了屋内。
他努力回忆着回到客店后的每个细节,但始终想不起什么可疑之人。
他记得睡梦中不时听到房门外有人来来往往,但这客店里住的人原本就多,他根本就不会去怀疑有人趁乱放了毒虫进来。
他拼命用真气抵御毒气的入侵,但是身上力气正在一点点被抽空。
他摸出腰间匕首,割破手指,用力逼出身上毒血。可是一经闻到血腥味,那些毒虫又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数量远比他先前看到的还要多出许多。
此时他已经无力躲避,任凭那些虫子叮咬着全身,渐渐的失去知觉…… 鬼盗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