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阳在虚洁的照料下,住进了城西的福源客栈。
虚洁皮肤依旧白皙,但两个眼睛却肿的跟两颗桃胡似得。她一会儿给马三阳倒擦脸洗手的热水,一会儿给马三阳做粥炒菜,搞完这些了还要给马三阳铺床。
“来,别忙活了。一起吃吧!”马三阳硬是拽着虚洁坐在餐桌前。
虚洁捧着碗,扑簌簌又掉下眼泪,她带着哭腔说:“先生,你让我做点什么吧!这样呆呆坐着吃饭,怕是影响到你的心情。”原来,虚洁企图用忙碌来让自己遗忘悲伤。
马三阳不以为意,喝下一口热粥问:“关于阿禾的线索,你查到多少了?”
虚洁一愣,许久之后才回答说:“就在昨天,我已经查到了阿禾的下落。她就在大理寺的监牢里。但是因为大理寺的监牢是分门别类的。不同刑犯会在不同的区域。先生,我......实在查不到阿禾的具体位置。”
马三阳又喝下一口粥后才说:“你有试着亲自问尹嘉铨吗?”
“嗯?”虚洁大吃一惊,“他虽然好意收留我,但尹大人比较是朝廷命官,他若是发现了我的目的,又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马三阳吃着下粥的酱菜,点点头继续说:“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不会说?”
虚洁眉头一皱,“如果告诉他,他又不肯帮忙的话,事情岂不是打草惊蛇?”
马三阳抬起眼睛,温柔地望着虚洁,“你放心,尹大人不会对付你的!”
虚洁半信半疑,但因为是马三阳的话,所以虚洁还是选择相信。
马三阳早就知道尹嘉铨的心思了。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在马三阳与尹嘉铨一同上京的途中,尹嘉铨拉着马三阳同坐一辆车的时候。
因为马三阳在清江浦赴一线抢洪救灾的事情,尹嘉铨便拉着马三阳同坐一辆马车。尹嘉铨在滔滔不绝地抱怨和教育马三阳之后,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马三阳的三名学生的事情。
尹嘉铨先是说:“马大人年纪轻轻就收了三名学生,马大人不如和尹某说说,是如何收了三名学生的?”
马三阳便简略地说了一下,小严肃和麒麟是比较上得了台面的,但虚洁的身份尴尬,所以马三阳只是说她在对付白莲教时,误抓到的孤女。
可这尹嘉铨也不对麒麟这种古怪身份的人感兴趣,反而一直追问虚洁的事情。
在马车里的时候,马三阳还以为是尹嘉铨的探案本事灵敏,发觉了他撒了谎。可是在他们住在尹府的那些天里。马三阳便瞧见了尹嘉铨在面对虚洁和其他人的很大不同。尹嘉铨见到虚洁时会笑,说话会温柔,但他见到其他时,总是板着一张脸,客套与疏远的必须存在的。
因此,当虚洁说她是因为尹嘉铨的邀请才住在尹府时,他便立即回忆起过往的种种。不过,马三阳没有对他们有任何的恶意。他是想利用尹嘉铨的真心,来挽回虚洁的复仇之心。
至于事情能否成功,马三阳也没有充分把握。
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虚洁独自回到尹府。
刚跨进门槛,便看到管家抱着一床被褥穿过中庭。
管家一愣,“哦?虚洁姑娘刚回来吗?”
虚洁点点头,“管家!”
管家连忙招呼她,“虚洁姑娘,你快把你的房门开开,我这床被褥是给你送去的!”
虚洁连忙往东厢跑去,快速打开房门。
管家把被子放在她的床榻前,叹口气说:“今日开始下雪,给姑娘加床被子。”
“管家您有心了!”虚洁向他道谢。
管家挥挥手,“嗨,谢我干啥,这是少爷嘱咐的。他还说了,今日天冷,让姑娘把厚的鞋子换上。脚暖和了也不易生病!”
虚洁无奈笑笑,“我哪来的厚鞋子。”
管家指了指柜子一角,“那儿就是,今早少爷还吩咐丫鬟给您送来的,不过丫鬟来时,姑娘已经出门去了。”
虚洁有些吃惊,她不是傻子,一位男人这样关照她,她又怎么会不想多!但她的念头转瞬即逝,因为她料定尹嘉铨是个温柔的谦谦君子,不会有什么其他心思的!
虚洁连忙问:“尹大人回来了吗?他在哪儿?”
“回了。在书房呢!”管家告退。
虚洁坐在椅子上,脱下脚上的单靴,患上里头全是羊毛的皮靴子。她起身跺了两脚,这才快步走出房间,往书房找尹嘉铨。
尹嘉铨在书房里研究卷宗,披着外套专心致志。外头下着大雪,书房里支起了火炉,非常的暖和。
这时,虚洁站在半开着门的书房口,轻敲房门。
尹嘉铨一瞥,彻底愣住了。雪花落满在虚洁的发髻上,好像头上插着一簇簇的琼花,配上虚洁雪白的肌肤、小巧而红润是嘴唇,真是美得令人窒息。
尹嘉铨连忙把头一歪,只用余光打量虚洁,“虚洁姑娘请进。”他起身,将房门稍稍掩着,“因为在烧炉子,所以把门开着通气。”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便硬扯了一件无关的事情。
虚洁也不与尹嘉铨客套,径自坐到侧面的圆茶桌上。
尹嘉铨脱下身上的外套,“姑娘可冷?把衣服披上吧!”
虚洁摇摇头,“尹大人,您坐,我有件事儿想要请您帮忙!”她犹豫了会儿,还是打算按照马三阳建议行事。
尹嘉铨转身提起炉子上的铜壶,给虚洁倒上一杯水,然后坐到她身边,“虚洁姑娘,你看起来心事重重,而且眼睛是红肿的,是不是一个人又偷偷哭了?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跟我说,多一个人分享心事,你也少受一些痛苦。你放心,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会帮助你的。”
虚洁把头一低,“是这样的。我最近一直在找季流鸣妹妹阿禾。”
尹嘉铨双眼一瞪,有些惊讶!
“我想,尹大人您在大理寺供职,肯定是知道她被关押在监牢的哪一个牢房的。虚洁斗胆,想起尹大人告知。”虚洁立即拱手,向尹嘉铨行礼。
尹嘉铨心里很不是滋味,“虚洁姑娘真要如此待我?”他的眼里闪烁出泪水。
“嗯?什么?”虚洁一脸困惑。
“啊!”尹嘉铨突然发觉了事情的不妥,连忙紧张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人给你出主意了?”
虚洁惊讶地长大嘴巴,她第一次发觉这个尹嘉铨是如此聪明啊!
“没......没有啊!”虚洁连忙解释。
尹嘉铨深思良久,望了一眼楚楚动人的虚洁,“其实,阿禾的案子一直在我的手上。我刚刚就在看她的卷宗。后头,她便要接受判决了!”
“什么?”虚洁慌张地说:“为何我没发现?”
尹嘉铨不耐笑笑,“你一直想在我的身上找到关于阿禾的蛛丝马迹,所以,我是故意要瞒你的!我不想你动用私刑。”
虚洁咬牙切齿地喊:“不!她是罪有应得,我一定要手刃仇人!她杀害小严肃时,是多么残忍啊!放干了他的血液,还割掉了他的头颅!”说着说着,虚洁又落下泪来。
尹嘉铨连忙掏出手帕,塞到虚洁手里,“天冷流泪容易皮肤皲裂。”
她将手帕紧紧攥在手里,浑身充满杀气,“哪怕付出我的性命,我也要亲手杀了她!”她如同宣誓一般,坚定地说。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尹嘉铨突然平静地说。
“什么?”
尹嘉铨忽然严肃地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报仇?”
“为什么?”虚洁一怔,突然有些生气地喊:“报仇就是报仇,没有为什么!”
“那我换一个说法。”尹嘉铨坐直身子,继续问:“报仇究竟是什么?”
虚洁不爽地回答:“就是,一命偿一命!”
“好!那我告诉,阿禾的杀人罪名已经成立,因为手法极其凶残,所以,她会在六日之后斩首示众。朝廷帮助你一命偿一命了,你还要报仇吗?”尹嘉铨非常较真地问她。
虚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她沉默许久,还是大喊:“我要亲手杀了她!”
尹嘉铨无奈地摇摇头,“不!你这不是报仇!”
“不是报仇?”虚洁念叨一句,忽然想要听尹嘉铨说下去。
尹嘉铨紧紧盯着她,慢慢地说,“你这是,泄私愤!” 1768妖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