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泄私愤......”虚洁瞪大双眼，呆呆望着尹嘉铨。
尹嘉铨有些皱纹的脸蛋温柔一笑，“所谓报仇，更多的是打着江湖义气的幌子，从而发泄着私人的愤怒。我知道你很愤怒，但你想要的公道，律法会给你，大理寺会给你，还有我，也会给你！虚洁，请你再耐心等两天，两天之后，凶手便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他把手搭在虚洁的肩膀上，轻声问：“好吗？”
虚洁一把推开，“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严格？为什么皇帝想杀人就杀人，为什么我想杀人就不行？”她呜咽大哭起来。
“这......虚洁，你不能这么讲话！”尹嘉铨也忍不住要发火了。他毕竟是个传统儒生啊！
“好了！”虚洁粗鲁地一拍桌子，“也许你说得对，只要她死了，我的目的也可以达成。我可以不亲生杀她，但一定会看着她死。”
尹嘉铨终于松了一口气。
虚洁忽然高昂脑袋，“我可以不去杀人，但我不可能再与朝廷的人为伍了。尹大人，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我要带着小严肃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说完，虚洁起身便走。
“等等！”尹嘉铨慌张地拉住她，脱口而出，“你别走！”
这话一入虚洁的耳朵，便立即让激动气愤的虚洁迅速冷却下来。她困惑地回头，直勾勾盯着尹嘉铨的眼睛。
“我......我喜欢你，你别走！”尹嘉铨流下一串泪，眼睛里全是悲痛与期许。
虚洁似乎明白过来，轻声说：“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尹嘉铨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步。
虚洁把头一垂，又猛地抬起来，她咧开嘴，给了尹嘉铨一个大大的笑容，她能做到的最大的笑容，“对不起！我承受不起你的喜欢。尹大人心细又这么聪明，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但你应该听说了吧！陆志中死在了皇帝手里，我不可能与仇人的权臣在一起。”
她的鼻息加重了，带着哭腔说：“今日一别，可能今生都不会再见了。尹大人，您保重！”说完，她向尹嘉铨深深行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尹嘉铨刚上前一步，又停下了追逐。
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他不可能为了虚洁儿离开尹府，离开朝廷。
他呆坐在凳子上，望着身边空荡的位置，还有虚洁没有喝过的满杯的热水。他埋下脑袋，大哭出声。
虚洁捧着小严肃的骨灰盒，来到尹老爷的房间，虚洁与情深意重的尹老爷告别后，大步离开了尹府——这一次是彻底的离开。
马三阳躺在床上，呆呆地睁着眼睛。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马三阳走下床，打开房门一看。只见虚洁顶着一头的积雪回来了。在她的手上，捧着一个用黑色缎布包裹的东西。
“小严肃！”他失声叫唤。
虚洁递给马三阳，“先生，抱抱他吧！”
马三阳一把将黑布包裹搂在怀里，站在房门口一动也不动。
虚洁慢慢说：“先生，你是不是早知道尹大人对我的心意？”
马三阳忽然从发懵的状态中转醒过来，“进屋说。”
他们坐在餐桌上，马三阳小心翼翼地把骨灰盒放在桌子中央，这才对虚洁说：“是！我很早就发觉了。所以我才让你直接问他。只要他喜欢你，就绝对不会揭发你的杀意。那你一定安然无恙！”
“先生可设计过其他东西？”虚洁直接问。
“有！”马三阳望着她，“我希望借尹嘉铨的嘴巴，劝你不去杀人！”
虚洁悲伤地垂下头，“我就知道！我早该猜到了！”
马三阳感叹，“我没有资格劝你，只能借助尹嘉铨的爱意，让他来劝你了！”
“你成功了！”虚洁双目放空地呢喃。
半个月前的正定城。
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一位长相英气，穿着一身珠光墨色褂裙的女人，在整理一堆散乱的书卷。
这时一位穿着灰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走进房间，“还没收拾好？”他心平气和地问。
女人行礼，“拜见教主！”
原来，这位就是马朝柱选定的白莲教新教主，鹤一仙——江湖中传言的无名小卒。
“月娥，你坐这里！”鹤一仙坐到书桌后面，指了指前方的一把椅子。
月娥，曾经在的安徽舵主铁心苑的下属。因为解救马三阳有功，而被提升成白莲教教廷的女使者。
月娥丝毫不与鹤一仙客气，径直便坐下了，“教主今日想听哪一段？”
鹤一仙想了想，“不如你讲讲初次遇见马三阳的场景。”
月娥点头，但她很困惑，“教主您已经反复听过三四回了，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鹤一仙歪嘴一笑，“你只管讲就是了！”
于是，月娥把男扮女装的马三阳第一次与月娥在一座小桥上相逢的场景，一五一十，又重新将了一遍。
听过后，鹤一仙摆摆手，“你退下吧！”
月娥行礼告辞。
灯火同名的房间里，就剩下鹤一仙一人。
他皱着眉头揉揉太阳穴。分崩离析的白莲教，真是令他难以承受。他一遇到苦难，便想起马朝柱与他说过的话：哪怕是模仿！
是他，鹤一仙已经几近可能地在模仿马朝柱了，连不开心的时候听一听儿子马三阳的消息，也是跟以前的马朝柱学来的。鹤一仙只能如此，他没得其他办法啊！
鹤一仙用力咬了咬嘴唇，突然，他大声一喊：“来人！”
“拜见教主！”随从进门。
鹤一仙问：“蔡思明那边可有消息了？”
“蔡公子还是没有蔡公子的下落。蔡公子失踪已经快一个月了！”随从回答。
鹤一仙皱眉，“他这一失踪，八卦教也难以掌控啊！如果他伺机要反我......传令下去，立即出发去京师城。”
“是！”
鹤一仙打算亲自去一趟京师城，一方面是寻找蔡思明的下落，另一方面，他还要找到躲在京师城，并企图要反他的那些长老们。
半个月后的清早，鹤一仙领着月娥和另外三名随从，走在京师城的街头。
大雪没有要停止的痕迹，路难走，天气也格外严寒。道路上都没几个出行的行人。
这时，他们看到远处有一男一女往他们走来。
男的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女的安静地跟在身边。他们还有一股肃穆而庄重的气息吸引着鹤一仙的视线。
“啊！”月娥惊呼一声。
一男一女也看到了他们。
“月娥？”抱着小严肃骨灰的马三阳楞了一下，也禁不住惊呼一声。
月娥走上前，“马三阳，你不是死了吗？”
马三阳虽然在脸上贴了络腮胡子，但月娥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鹤一仙大吃一惊，拉着马三阳与月娥，“此处不适宜说话！”
众人连忙离开大街，往一处客栈走去。
马三阳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鹤一仙坐在他的对面。二人四目相对，用眼神在不断地进行交流。
“你就是马三阳？！”鹤一仙惊奇地问。
“是！”马三阳平静地回答。
鹤一仙突然低头，慢慢说：“我们在找蔡思明，你见过他吗？”
“没有！”马三阳立即回答，他疑惑，“为什么来京师城找蔡思明？他不是在济南吗？”
月娥解释：“有人说蔡思明来了京师城，但是一个月了，我们再没有他的消息。现在八卦教需要蔡思明，白莲教也需要他的支持，所以，教主特意来京师城找蔡思明。”
马三阳思索片刻，摸了摸下巴，突然忧伤地说：“我可能，知道他在哪儿！”马三阳抬眼，看着眼前的鹤一仙。
于是，众人又一次起身，往京师城的西南郊外走去。
京师城的雪越下越大，马三阳抱着小严肃的骨灰，艰难往前行走。
大约到了一个小湖边，众人发现了一个茅草房。
马三阳提手指了指茅草房，“进去看看吧！也许蔡思明就在里面。” 1768妖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