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梨苑歇着的一夜,霍衍洛被宁惜闹得一整晚都睡不好,第二天顶着一个黑眼圈就起来。
对于她口中说的“半夜鬼影”,霍衍洛的说法是——
“书上说了,有身子的人易愁,内心焦虑,因劳顿疲惫而生出幻觉。所以,你昨晚看到的,不是你所想的。”
他到底是个新派青年,早些年还是留过洋的,思想前卫,自不如那些封建迷信的人敬畏鬼神。
宁惜见他如此,就不愿再与他说了。
话说自从霍衍洛身体稳定下来后,他就到军政府工作去了。兄弟两个,一人从文一人尚武。
霍衍洛不在家,没人陪伴她,终日无所事事。只好到南苑跟司令夫人下下棋。
看宁惜心神不宁的,司令夫人蛮体贴地说:“下棋太乏味了吧,不如我们拉着你奶奶一起玩儿麻将?”
左右无事,宁惜就应了。
婆媳二人,还有老夫人、新姨太顾苓歌四人凑成一桌麻将。
这位姨太太是个大学生,实在不懂游戏规则,好几局下来,总是输。
宁惜也是,不过她机敏聪慧,很快就赢了回来。
四人玩得乐不思蜀。
最后,宁惜撑不住,眼皮子在打架,满脸困倦地对老夫人说:“奶奶,我太困了,先去休憩会儿。扰了您们的兴致,真是对不住了。”
老夫人也不勉强她,挥挥手让她离去。
绿莺扶着宁惜出了南苑。
“去后花园吧。”拐了个弯,宁惜指着前面的亭子。
绿莺疑惑,“少奶奶不是该回梨苑睡觉吗?”
宁惜一路打着呵欠,次数有些频繁,以至于两眼泪汪汪,眼眶儿发红。她摆摆手,“我就要去那个亭子歇会儿。”
她才不想去梨苑,一踏进那里,她总是想到那个鬼影。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她还是怕。
后花园里,盛开了许多菊花,一大片黄澄澄的,风一吹来,满园菊香扑鼻。
闻着这个味儿,积郁在心中的烦闷感少了些许,依着这阵香风,她趴在石桌上打起了瞌睡。
见她睡着了,绿莺回房去给她拿来披风。
半梦半醒间,宁惜好像闻到了青竹的清新气息,其中还掺杂着些许墨香。
她微微睁开了眼,一抹墨绿的衣角映入眼帘。
视线上移,只见那人微凸的喉结,线条优美的下颌,秀气的鼻,最后……对上他温和的眼。
“醒了?”他轻声问。
宁惜初醒时有点懵,怔怔地看着他,“谭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他说:“我也来司令府了。”
她感到惊奇,他只是个教书的先生,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司令府?
“我不会是在做梦罢?”她不禁捏了捏自己的脸。
看她这个呆样,谭默非忍俊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叹气道:“我是跟着霍司令来的,来看看你。”
宁惜又是一惊,“司令回府了?怎么没人来告诉我……等等,我得去前厅给他见礼去!”
看她准备起身,谭默非拦住她,“你听我说。霍司令此番是受伤而归,眼下在南苑休息,他大概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吧。”
“这样啊。”宁惜恍然,望着他揶揄道,“看样子,谭大哥意外救了受伤的司令,所以他就带着你回来了。对不对?”
谭默非微笑,眼前的女子梳着盘辫髻,穿一身银绣曲襟中袖旗袍,一副已嫁妇人的装扮,然她在他看来,俏皮靓丽如少女未嫁时。
“我方才听闻,霍家大少爷近来抬了一房姨太,是不是?”
宁惜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事,但也不否认,说:“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
谭默非向来是维护她的,只要她说出在司令府过得不好,想必他也是敢做出带她离开的事的。思及此,她便告诉他,她有了孩子了。一个怀孕的女人,在妻妾成群的后宅也能立足了,谭默非无需为她的将来担心。
听到她怀孕的消息,谭默非先是一震,而后就想错了,以为她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妥协。
他蓦地将她拥入胸怀,“不要怕!你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宁惜眼角一抽,正要退离他的怀抱,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有个尖利的声音喊道:“就是他,他跑到花园与大少奶奶私会!大少奶奶要红杏出墙啦!”
宁惜:“……” 贺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