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看司令夫人这个样子,猜想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禁问道:“姆妈是不是知道些内情?”
司令夫人跟着丈夫几十年,是个见过风浪的人,只恍惚了会儿,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看着宁惜,神色凝重,“事到如今,再瞒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惜儿,我今天告诉你,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能将这件事告诉洛儿。”
宁惜吃惊,“他不知道?”
“府上除了我跟你奶奶阿爸,谁也不知道此事。我们瞒了他二十多年,为的就是不让他惊慌消极。”说到这,她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洛儿若是找不到与他命格相符的女子,就活不过二十七岁么?”
宁惜点头,疑问:“难道那个鬼,跟他相关?”
“自然是相关的,那人枉死后,对咱们霍家下了阴咒,还将其子孙的魂魄锁在后园。只要洛儿在二十七岁丧命,那抹魂魄就会附身在洛儿的肉体。”
宁惜捂住了嘴,惊道:“难道霍衍洛真的会死?他不是已经娶了我了么?”
司令夫人眼眶瞬间红了,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哽咽道:“你不知道,那恶鬼虽被锁在后园,但他到底修炼了一百多年,寻常道法制不住他,驱魔人都说他阴气太重,只怕……”
看到司令夫人老泪纵横,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宁惜心里也是不好受。如果霍衍洛真活不过二十七岁,那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早早就没了爹。
“就没有什么办法制止吗?”
“只能听天由命了,如果老天爷想让洛儿活命,自然就能躲过这一劫。”司令夫人牵着宁惜的手,走到内室的书房。
打开陈旧的锁扣,拿出一个小木盒。木盒里,是一块血玉。
司令夫人拿了出来,将它戴在宁惜的脖子上。
“鬼是怕阳气的,所以目前他近不了洛儿的身。倒是你,本是阴性,看你的生辰八字,也是纯阴,容易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缠身。这块玉,是我几年前到寺里请高僧开过光的,能驱邪避凶保平安。”
这块玉的质地极好,好像是羊脂白玉,中间凝聚了一滩透明的红色,看着真像血块,摸起来,触感有些温热。
宁惜想了想,说道:“霍衍洛比我更需要这个吧。”
司令夫人笑得勉强,“确实,这本来是要留给他的。不过现在他无恙,你才是最重要的,也最需要被庇护。”她的视线落在宁惜的小腹上。
宁惜懂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期望不再受那鬼的困扰。
今晚,霍衍洛没有归家。
宁惜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最后却等来了霍毅东。
“不要等了,早点歇息去吧。”望着她的小腹,他又补充道,“孕妇该多休息,少熬夜。”
宁惜不理会他的话,只问:“你哥呢?”
霍毅东这才想起来,“他让我转告你,今天有些事情要处理,会晚归,叫你不要等他。”
宁惜想不通,他一个干文职的,还能有什么事?不由追问:“你知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
霍毅东表情沉静,“下午的时候他就匆匆离开了军政府,至于去了哪里,我并不知情。”
宁惜不禁皱了眉,心里止不住揣测,胡思乱想。
“他说你一个人在梨苑会害怕,不如,我去陪你?”他默了会儿,终是说出口。
他也是知道的,这不太合理。
“这也是霍衍洛说的?”胸口腾起一股气,意愤难平。
霍毅东也不说是或不是,只问:“要我过去陪你么?”
宁惜冷笑:“不用,叔嫂有别。”
说完,她转身就走。只留霍毅东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离开。
她身上的幽幽暗香,还真好闻。
……
宁惜的半边身子沉浸在温热的浴池里,拿着浴巾搓背。
她想起刚嫁过来的时候,盘问过绿莺,从她口中得知霍衍洛是个爱沾花惹草,肆意风流的人。
据说他在外面有很多莺莺燕燕,他和某家的名媛是好朋友,和京城的第一交际花是知己,与红遍大江南北的歌女有几分交情。还有烟花柳巷里那群姑娘,都是陪他解闷的贴心人儿。
这次他晚归,是不是又去找他的哪个解语花,贴心人了?
浴房烧水的兰婶语重心长地劝告她:“女人啊,若不想开一点,就会活得很累。虽然咱们现在是追求民主的朝代,但还是男权在主宰啊。尽管大少爷是留过洋的,脑子里灌输了西方的新派思想,但哪个男人不喜欢三妻四妾?我听别人说了,喝过洋墨水的男人,更风流懂浪漫呢!所以啊,少奶奶还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等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能母凭子贵,稳固了正室的地位……”
兰婶絮絮叨叨了一堆话,宁惜没有听进去。她心里就想着,为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能三夫四侍?
如果权势和钱财是主导一切的条件的话,那她一定要变得有钱有权!
这厢脑子里胡乱想着,兰婶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
浴池里的水渐渐凉了,她还未知觉。直到一阵冷气从背后蹿过,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随即打了个寒颤。
这水温冷得真快,她要赶紧起来才行。
游到岸边,正要站起,忽然就见搁在屏风上的衣裳被吹落下来,飘飘然地落在浴池里。
“我的衣服!”宁惜惊叫一声,衣服落了水就全湿了,等下她要穿什么出去?
她张望四周,静悄悄的,门和小窗都掩得密实,所以,这阵风从哪来的?
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她不敢细想下去,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顾不得衣裳都湿透,她捞起就穿在身上,然后再披上一条白浴巾,光着脚踩在光滑的瓷砖上,要开门出去。
这时,她惊异地发现,门居然打不开了!
于是宁惜开始用力拍门,呼唤兰婶,然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候,她感觉到身后有冷气逼近,脖子上的血玉发光发热!
宁惜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蓦然回头,就见清澄的浴池里,不知何时,有血色蔓延。 贺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