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这丫头哪偷懒去了,怎么这会儿子也见不到她,我记得好像没有吩咐她做什么?”世子夫人杨氏忙完了手头的事儿,突然觉得好像有一会儿子没见茗香了,便顺口问了一句。
茗夏低了低头,上前答道:“好像是有事需要处理。”
“哦?”杨氏这显然是想知道什么事了。
“奴婢瞧着来人是花房那边的小丫环。”
“茗夏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回话的。”杨氏本不以为意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茗夏思量着这事儿也不可以一直瞒下去,便跪了下来,道:“夫人,花房那边来报,说是那盆墨菊出了问题!”
杨氏腾地站了起来,没再说任何话,紧抿着嘴,走出了内室的门。
茗夏也不敢喊杨氏,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紧跟着追了出去。
花房的院子里,此时正站一拔人,等候着到室内茗香的问话。
另外,地上还跪着一拨人。这其中有吱吱唔唔说不出自己行踪的,有在被审的过程中查出其他问题的。总之,人人都屏息静气,整个院中的气氛很是凝重。
“夫人,夫人……”陆陆续续的问候声,传到了正在室内,审得焦头烂额的茗香与茗苓耳中,两人赶紧出门迎接世子夫人。
“菊花呢?”杨氏望着两人问道。
茗香与茗苓对视一眼,默默地带着杨氏来到那盆墨菊面前。
见到那菊花变成了那般样子,杨氏也不由得大吃一惊,紧走几步上前细瞧。
整个植株如今除了秆儿还是直的,叶儿跟花儿都软趴趴地耷拉着,眼瞅着是完全活不成了。
杨氏不由得惋惜地伸出手去,抚摸着那些花瓣。
触手而来的感觉,忽地让她心中生起了一丝疑惑。她不由地又拨拉了一下花瓣。
“先将这花搬到我院中的屋子里去,茗香你们接着审,待审完了,便来见我。”杨氏突然起身,吩咐着。
茗香两人屈身应是,恭送着杨氏离开。
众人见世子夫人并没有想像中的勃然大怒,也没有立时惩罚他们,又是疑惑又是庆幸。此时听到吩咐,有那之前做了不安分的事情的,仍是担心。而那些好好做事的人,之前想着怎么都会受到些牵连,现在却放下了些心来。
桌案前,杨氏将那花仔仔细细地,从上面瞧到了下面。
她拿着一片花瓣,在手中拉扯了两下。因为之前洒过水,潮湿的花瓣此时很有弹性地来回伸缩着。
她将花瓣扔下,一伸手抓住那花茎,用力向上一提。
“夫人放着,还是让奴婢来吧。”一旁的茗夏赶紧上前劝道。
然而,她话音刚落,并没有费什么劲,那花已经被提了上来
“啊!”茗夏突然叫出了声,又赶紧死死地捂住了嘴。
那下面竟是没有根的!难怪!
“傻丫头,你还没有瞧出来吗?”杨氏问道。
瞧出来?
瞧出什么来?
她只瞧出这菊花是被人将根切了下了,当然会变得蔫蔫的,死去了。
茗夏很是不解。
“这是假的。”杨氏平静地解释道。
假的!
茗夏唬了一跳,便忍不住凑上前去细瞧,她仍是没有瞧出来。
“夫人恕奴婢逾矩,可否让奴婢摸上一摸。”茗夏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触摸。
杨氏点了点头。
果然,那花,那叶,触手才知,与那真的花叶完全不同。
“那,那……”
那也不知道县公府是不是被骗了?茗夏嘴角微翕,却没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两人沉默间,茗香与茗苓审问完了下了,正拿着笔录走进来。
行过礼,茗苓将手中的笔录恭恭敬敬地呈给杨氏。
杨氏摆摆手道:“算了,我也不看了。那些犯了错的,偷女干耍滑的,你们照着府中的规矩,一一处罚处可。”
“可是,夫人,那花……”茗香急急地说道。
“这个就让铭夏与你们说吧。”杨氏有些疲惫地道。
“茗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茗苓也赶紧问道。
茗夏将两人带到那株已经被从土中拔了出来,此时正躺上桌案上的菊花。
“呀!”两人的反应同当初的茗夏一样,大惊失色。
“你们摸一摸。”茗夏从知道了真相后,便渐渐恢复了情绪。此时,瞧着那二人的样子,心中便找到了平衡感。
“假的!”一触手,两人便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怎么会是这样!”两人因为这菊花,又是担惊,又是受怕,精神紧张,大张旗鼓地对花房中及周围的下人们好一番审问,想来此时府中上下都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此时,乍然得知,这一番动静,竟是因着一盆假花。若是让那些小丫头们知道了,她们这些大丫环的脸还往哪儿搁啊!茗香两人突然觉得羞臊不已。
“夫人……”两人无语,齐齐下跪。
“行了,快起来吧。这也不能只怪你们,我不也没瞧清楚吗?”杨氏一抬手,让她二人站了起来。
“这样也好,正好趁机整治一番那些个平日里不好好做事的。这个事儿,便只是咱们知道就行了,再也不要传到外面那些人的耳中。”杨氏叮嘱道。
茗香几人巴不得这样呢。要知道,这事儿出了后,她可没有第一时间禀报夫人,反而自作主张地先审了起来。如今弄成这个局面,夫人不惩罚都已经够大度的了!
杨氏让茗香两人依旧出去,惩治那些已经查出来有问题的下人。又让茗夏找了个长匣子,将那花装到了匣子里。
“将那匣子就放在桌案上吧,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自去忙吧,让我静一会儿。”杨氏吩咐道。
茗夏应喏退下去。
“听说那墨菊被人毁了!”郡王世子办事回来,急急地询问杨氏。
杨氏望着他,点了点头。
“哪个下人干的,可查了出来?若不好查,便让我的人来。”
“爷先不要着急,毁了花的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一喷壶的水。这里面有隐情,世子爷一瞧便明白了。”杨氏说着,将桌案上放着的长匣子打开了来。
“爷瞧瞧,先别急,用手摸过再说。”杨氏依然不紧不慢地道。
“怎么?”宋旭在瞧见那花被齐齐断了根时也是吓了一跳,想着府里竟还有这般胆子大的奴才。但听到杨氏后来的话,便上手去摸了一阵。
“真没想到,竟然能将假花做到了这种程度!”宋旭顿时明白了杨氏的话。
“就不知道那县公府是被骗了,还是本来就知情的。若是被骗了,这个胆大包天之徒定不能轻饶。若是知情的——那便只能不了了之了。”宋旭显然在想着什么。
“世子爷,不若明儿打听一下那倚商苑,妾身倒仍想去瞧瞧。”杨氏脸上挂着笑意道,那笑容里也似乎也带着些意味。
“行,你便去瞧瞧吧,看看这倚商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虽是假花,这做假的本事可不小呢!”
“哒哒”地马蹄声响起,一人一马直追着前面的马车及一众护卫。护卫瞧见是二公子,都主动将路让了出来。
“给大嫂见礼了。”宋煜行到杨氏马车的窗前同杨氏打着招呼,“大哥不放心,怕那店铺有问题,让我跟来看看。”
“我这里还跟着这么些护卫呢,能出什么事儿。你自去罢,我不会告诉你大哥的。”杨氏自是知道宋煜不受约束的性子。
宋煜不吭声。
杨氏一瞧,便笑了笑道:“随你吧。”遂放下了车帘。
“倚商苑“三个金字映入眼中,杨氏没想到能做出那种花来的店铺竟是如此的小。
侍卫都被安排守在了店铺的两边,两个丫环跟着杨氏走进了倚商苑中,宋煜跟随其后。
叶玥听到街上有喧闹声时,便从屋内探了头出来。一瞧见是两辆马车及一群护卫正行过来,便立刻又缩了回去,她可不想瞧这种热闹。
谁知道那马车及护卫还偏偏停在了她家的店铺前,这是有大生意上门了?还是……
叶玥想到了之前的那个爱茶花的痴人,可千万别又是有什么误会才好。
叶玥瞧着进来的气度不凡的夫人,便扬起了笑脸迎接客人。
“夫人,请随意瞧。”她这里那么小,一眼望过去,就是那博古架子和花架子及上面摆放的花,她便没再问人家需要什么的话。也幸好,她又补了些新做的盆景,这里总算不像之前那么空。
杨氏也确实一瞧见那些盆景便明白了,看来倒不是这店家欺骗人。
这时,她才朝叶玥正眼瞧过去,问道:“这位……”
“我姓叶,您唤我叶掌柜便可。”叶玥笑盈盈地接道。
“叶掌柜。”她唤了一声。
叶玥正待听下去,却又见她不说话只望着自己。叶玥冲杨氏眨巴两下眼睛,似是询问她为何盯着自己瞧。
“叶掌柜有些面善。”杨氏微微一笑,终于开了口。
叶玥则真地开心起来,笑眯眯地道“那自是夫人与我有缘。夫人看看,喜欢什么盆景,多选几样。或者您有喜欢的花,您提出来,我可以给您做出。冲着你我这番缘分,我给夫人打个九折。”
叶玥那日晕倒时,身上穿着小厮那灰扑扑的衣衫,头发也凌乱不堪,也没有挽起来。是以,杨氏虽然见过叶玥一面,觉得她面善,却仍然没有认出来。
杨氏点点头,没再多言语,细细看起那些花卉来。
叶玥陪在一旁候着,却总觉得有个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她知道跟在最后的是一位公子,她本着古人的原则,既然那位公子不是开口买东西的人,那她也就非礼勿视了。
可自己知道自己又不是天仙美女,那种被富家公子瞧上强纳为小妾的事儿,实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所以,那这位一直瞧她的人,很有可能也像那位夫人说的,便真的也是认为她跟他们认识的某位姑娘相像了。
即便如此,那人这样的行为也不礼貌了吧。叶玥纠结着,自己要不要也瞧一瞧那人。想想,还是算了,虽然有自知之明,万一这一对眼,真招惹啥牛鬼蛇神的,太不划算了。
叶玥忍着冲动,最终没瞧过去。可是,那烦人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去,她只得假装不存在好了。
“叶掌柜这花做得也很是精巧了,若是填了盆土,放在群花之中,想来也是分不出真假来的。”杨氏夸道。
叶玥心中一咯噔,这,难道真是同那女子一样,被欺骗了的人。不过,好在没有那女子的冲动。
叶玥也不动声色,笑着道:“夫人夸得是呢。可不是嘛,前些日子,我这里有人定了十盆花,非要让我用真土埋进花盆中,我瞧着弄好也跟真的一模一样的呢。不过,那活可真累,我弄了半袋子土,在门口,一盆一盆地给他填好,搬上车的。也幸好当时有好心的婶子帮忙,不然,我累得还得歇上好一阵子呢。”
“而且,那人还将那花送了人。前儿个,有位姑娘急巴巴地就跑来找茶花。到了这里,一听我说,原来那茶花是假的,失望之下大受打击。吓了我一跳,弄得我现在一听要装成真花的样子都有些害怕了。”叶玥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杨氏听了没做评价,只笑了笑,道:“其实,做成那样送人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怕被那有心人利用了。万一当成真花用来行骗,到时,恐怕还会连累到叶掌柜。”
“那可真谢谢夫人的提醒了,我看我以后还是只做些寻常盆景,花饰卖吧,省得引起误会。待到大家都知道我这倚商花了,再想其他的好了。”叶玥后面的话似是自语,又似是在告诉杨氏。
“说了这么多,夫人可有能瞧上眼的,为了答谢您的提醒,我给您打个七折。”叶玥如今已明白,想来这家八成也收到了那花,而且同样没有告知这家是假花。好在这家的人是个理智的。
可是,十盆呢!
万一这里面有一家是脾气火爆的,不去细想细问的,直接上来找事儿,她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想,她都有些颤抖了。这到底是谁啊!这么缺德!
要不,自己这些日子就先不开门了吧,专心做玉锦楼家的生意算了。反正她这会儿忙得很,在家呆上一个月,大家该明白的自会明白了,一时找不到人,那火气也慢慢散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有女难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