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道：“莫非，你也是来问蔡先生的事情的？”

　　万潇湘摇摇头，问道：“我是想问问，魏氏来这里抓了多久的药？”

　　这次老板没有回忆，反而是十分笃定地道：“魏氏一个月之前便来为刘大柱和蔡老爷抓药了。”

　　万潇湘继续问道：“那么，她给刘大柱抓的药一直都是同一副吗？”

　　老板答道：“不错。刘家家无余财，诊金都是蔡家帮着给的，哪有余钱再请大夫来根据刘大柱的病情变化来开新的药方，自然用的便是最开始的那一副。”

　　万潇湘追问道：“照你这样说，莫非蔡老爷的药方是调整过的？”

　　老板摸了摸胡子，颔首道：“那是自然。病人的病情在变化，喝的药自然也要跟着变。刘家那是穷的没法子了，我们自然只能根据他最开始的病情，然后又猜着他接下来的病情发展，给他开一副各种情况都能顾及到的方子。蔡家那可不一样，蔡家有钱啊！都说人命不分贵贱，可是……”

　　之后老板絮絮叨叨的话语万潇湘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便递给老板一小块碎银，笑道：“多谢老板了。我们打扰了你生意，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老板闻言叹道：“唉……现在都知道我同济堂煎出来的药吃死了人，哪里还有什么生意啊……”

　　裴安待万潇湘离开药铺后方开口问道：“你问这些干嘛，得出什么结论了？”

　　万潇湘反问道：“你不觉得事情有一些奇怪吗？”

　　裴安皱着眉思索了一瞬，道：“按照药铺老板所说，那天说书先生在那完全就是一个巧合。依靠巧合来杀人，这也太不可靠了。更何况，蔡家要杀刘大柱，不给他们出诊金就好了。就算他们死要面子怕被说为富不仁，那也完全可以拿钱去收买抓药的伙计，让伙计在药里下毒，干嘛非得让自己的独生女进来趟这一滩浑水？这可说不过去。”

　　万潇湘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裴安脑筋一转，道：“不过万一，是蔡老爷想要这离家出走的女儿服软，才特地设计陷害她呢？你看现在，说书先生不就得靠着父母才能在牢房里舒舒服服的呆着吗！”

　　万潇湘颇不赞同地道：“可这蔡家应该只是略有薄财，在这江陵城远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这一个不小心便要把独生女给赔进去了。哪怕是想要让女儿服软回家，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裴安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你还接着查不？”

　　万潇湘看了看裴安，想了想方道：“嗯……再去别的地方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暂时算了吧，毕竟这几天陪你要紧。不过我打算在衙门升堂的时候去看看结果。”

　　裴安道：“也好，接下来去哪想必你也已经安排好了吧？”

　　万潇湘笑答道：“我听说江陵城外三里，有一处奇景，要不要和我去见识见识？”

　　裴安潇洒一笑，阳光映衬着她浅色的眼珠，端的是波光粼粼：“走呗！”

　　待到他们看完景再回城，已是黄昏时分。他们二人又去寻了城中美食，酒足饭饱方回到丐帮分舵。

　　丐十二本在房中处理分舵事务，听手下乞儿进来通报，裴安与万潇湘回来了，便让乞儿把裴安迎进来，对她道：“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

　　裴安诧异道：“这么快？”

　　丐十二忍不住得意道：“你以为我丐帮弟子都是吃干饭的吗？”

　　裴安把丐十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故作不屑道：“可是从你这个头身上，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丐十二闻言瞪了裴安一眼，佯怒道：“那你还听不听？”

　　裴安笑嘻嘻地道：“你查都查到了，还能不告诉我吗？”

　　丐十二装作没听到，道：“大约一个月前，带着大批看不出是什么货物来到江陵城要走水路的商队，有两支。一支说带的是书，要往京城方向去。只不过书都装在大箱笼里，也没人具体见过是不是书。我听手下人的描述，这大箱笼装下矮种马还是不成问题的。”

　　“第二支，说带的是异域猛兽，要献给南边的大人物的。不过他们都说是猛兽了，听说当时有个傻大胆不信，以身试险，然后人就没了。所以也没人知道他们具体带的是什么猛兽。”

　　裴安听完后不假思索地问道：“那第二支商队现在在哪？”

　　丐十二盯着裴安看了一会，方道：“一个月前水道冻住了，前几天才解冻。所以第二支商队现在还在江陵城中，不过明天就要走了。”

　　裴安问道：“那，你有没有办法把我放到那支商队的船上去？”

　　丐十二苦笑着反问道：“我的姑姑啊，你以为我丐帮真的是手眼通天啊？”

　　裴安也不气馁，继续问道：“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丐十二摸了摸鼻子，道：“其实办法很多，可是你没法用。”

　　裴安不服气地道：“你都不说怎么知道我没法用！”

　　丐十二看她不死心，索性扳着手指给裴安一个个数：“首先，他们穿上招打短工的汉子，这个你就没法做吧？你现在扮男装确实是挺像模像样的，可是那些打短工的汉子啊，”丐十二一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和胳膊，道，“这跟这儿，总是露着的。你要是露了这些地方，不就露馅了？”

　　裴安冷哼一声，道：“你不是说办法很多吗！你这才说了一个啊！”

　　丐十二继续扳着手指头跟她数：“这第一种，我就跟你举个例子而已。船上很多临时工都是这类型的。你这种没法做，剩下相似的你就更没法做了。第二种嘛，就是向导，要求就是要熟悉这附近的水道。你莫要看我现在‘熟悉’二字说的简单，这可是不仅要把这附近所有水道方向倒背如流，还要知道这边天气变化规律什么的。你也做不成吧？”

　　裴安还是不服气，咬着嘴唇恶狠狠地道：“怎么就这两种！”

　　丐十二把手摊开，无奈道：“第三种嘛，就是他们会找一些女人上船。不过这些女人上了船，做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事情。这个就算你要去做，我也会拦住你的。”

　　裴安恨恨地跺了跺脚，不说话。

　　但是哪怕是傻子也能看出她面上的愤愤。

　　丐十二看她这模样，摸了摸鼻子，道：“嗯……不过我可以安排人上去，等到了目的地再下船，这样你就能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娶哪里了。”

　　裴安跺着脚道：“可是！可是！这太危险了！君谨跟着他们都失踪了，别人跟着，就不会出事吗！你手下那些人，哪个比君谨强！”

　　丐十二无奈道：“可……他们至少能正大光明的上船啊。你的轻功是很好，可是如果他们真的要去南边，少说要在水上走个一个月吧。你能在船上躲一个月？君谨前辈或许可以，你一定不行。你是我朋友，我是不会明知不可能还让你只身犯险的。而且让我的手下上船又不让他们故意打探什么，就是正常工作，到了目的地再写一封平安信回来罢了。这样的举动再正常不过了，不会有人怀疑的。”

　　裴安凝视着丐十二，沉声道：“丐十二，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下了高台山，离开观妙哥和景叔，千里迢迢亲自赶来这里，不是为了来这里等其他人的消息的。”

　　丐十二寸步不让地看回去，缓缓道：“你说的或许不错。可是除非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是不会让你上船的。你是我朋友，我要对你负责的。”

　　二人互相瞪着，没有人眨眼也没有人移开视线，仿佛这样做就输了一样。

　　突然，万潇湘推门进来，看到这个景象，不免奇道：“你俩斗鸡呢？”

　　二人同时回头，异口同声地道：“你进来干嘛！”

　　万潇湘笑着道：“我看你们俩在里面很久没动静了，便进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看来你们有困难了？”

　　丐十二闻言，便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刚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看着万潇湘，期待地道：“万大哥你是不会由着裴安胡来的对吧？”

　　裴安听了不服气地嚷道：“什么叫胡来！你以为我赶来这里是一时兴起吗！”

　　万潇湘听完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让你俩这样互相瞪这么久呢。”

　　二人又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有什么法子，快快道来！”

　　万潇湘道：“我一个江湖闲人，徒有一身笨功夫，哪有什么法子？”

　　裴安乍喜还怒，嘟着嘴道：“你没办法那你说个什么劲儿？”

　　万潇湘拍了拍裴安的肩膀，柔声道：“你莫要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铸剑山庄庄主叶莘便在这江陵城中，我可以陪你去找他。”

　　裴安怔住了，她抬起头看着万潇湘，缓缓道：“可，可是……你……你不是？”

　　裴安很清楚，叶劫改名万潇湘之后，便一直不喜欢和铸剑山庄扯上关系。另一方面，铸剑山庄似乎也没有放弃让叶劫回铸剑山庄的想法，所以这更是让万潇湘对叶家人避如蛇蝎。

　　万潇湘看似浑不在意地道：“你和君谨前辈的事情比较重要，不是吗？”

　　裴安眨了眨眼睛来掩饰自己已经变红的眼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丐十二把头探出窗外看了看天色，道：“你们若还要出去，便现在出去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万潇湘转身便走，他看裴安还愣在原地，笑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要上那支商队的船吗？”

　　裴安扯了扯万潇湘的袖子，小声道：“你如果……不想见叶家人，我们便不去了。我们再想想，总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万潇湘闻言，笑道：“傻姑娘，既然现在就有一个这样好的办法放在你眼前，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呢。我都躲他们躲了这么久，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下去，有些话总是要和他们说清楚的。” 掌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