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见见你的两位好兄长,时间越耗得久,胜算便又少一分。”
白使对着宋钟轻轻一笑,转身走出偏堂,宋钟深呼了几口气,眼神渐渐凌厉,快步跟着白使而去。
走进大堂,宋钟望着大堂的两侧,这些摆放整齐的椅子,铺着虎皮却空旷的主位,一个大气磅礴的“義”刻在墙上,这再熟悉不过的场面,如今却是无比的陌生。
白使笑呵呵的抱了抱拳:“让两位等候多时,罪甚罪甚。”
张封一和赵狂雄脸色铁青,但并不发作,两人刚想开口说些客套话,可白使却没想让这二人发言。
白使阴沉着脸庞,狠狠咧了咧嘴:“因为在下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呢!为了弥补在下心中这份真挚的歉意,我明日便将凶手绳之以法,将真相公之于众!”
“当然,在下并不想查这件棘手的案子,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无稽。早前我在睡觉时,梦里有了参悟,恰好今天又在贵帮的伙计里,找到了很值钱的线索,情况不经意就明亮了。最迟明日晌午,我定能亲手抓出凶手!”
仿佛自己的话太多了,白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起早已冰凉的茶水,一口连着茶叶灌进了喉咙,而后不再多言,变得安静。
张封一听到白使这番信心十足丶斩钉截铁的话,顿时脸色狂变,眼珠子四下乱转,仿佛屁股下长了刺,浑身抖动。
反观赵狂雄这个莽汉,一开始的确也被白使的话震了震,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置可否的摸着自己手上的疤痕,作为清河帮的屠手,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当伙计换了两次热茶后,大堂依旧死一样的安静,白使又感到了疲倦,打着哈欠。正常人的生理反应,凌晨就是人最困倦的时间段。
“若是没有别的事,在下就告辞了。”
白使终于坐不住了,起身道了句再会。
望着白使离去的身影,张封一立即起身,嘴巴张张合合,却没有声音发出,就像一条缺氧的鱼。
眼看白使就要跨出大堂门口了,张封一终于出声:“白先生留步!”
“哦?”
白使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容,他喜欢别人盯着他的屁股思考,他不急,他永远不会急。
“白先生,那名女子,我们可以放过她,你们为本帮费心费力查案,我们也可以相赠两千洋元的劳务费。只是……只是请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张封一的老脸狠狠抽搐着,浑身的桀骜垮了一地,挺拔的身子都佝偻了不少,显然这些话令他很无奈,他已经服软了。
“两千银元,当真大手笔,清河帮如今还能掏出两千枚银元麽?”
白使仿佛对这笔财富动了心,很激动。但是激动过后,他伸了个懒腰:“洋元在下并不眼红,我只是好奇,老帮主的在天之灵不需要慰藉了?”
张封一低下的头抬起,苍老的眼眶血丝密布,声音沙哑:“帮中事务就不必叨扰白先生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还请白先生好生斟酌斟酌!”
毫不畏惧的与张封一对视着,白使的模样同样很危险:“那要是……我不同意呢!”
久不作声的赵狂雄终于伸直了脖子,雄狮一样的须发炸起,声如铜钟:“白使,两千银元可以在巴地买三条人命了,不少了。”
眉头狠竖,白使知道赵狂雄不是在给自己加价,他这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白使终于开始正视这个清河帮的屠手,一双手沾满罪恶的三长老!“那依赵长老的意思,在下是查还是不查呢?”
直接绕过张封一,白使把这道选择题扔给了赵狂雄。
“查与不查,似乎与我没有干系吧?若是那女娃子杀了人,那她就该死,若她不是凶手,那你就该找出凶手为你朋友沉冤昭雪。只是我二哥不让你查,他是代理帮主,你没有资格驳了他的面子!”
听到赵狂雄在支持自己,张封一终于舒了口气。帮主遇难,帮中人心惶惶,若是白使不肯妥协,那自己只能用强,若是最后白使被自己几人抹杀,那帮众必定起疑,查案的人也被杀,这里面的猫腻就藏不住了!
帮里的伙计,都不是什么信男善女,江湖中人义字当头,为了替老帮主报仇,他们可以拼出性命!这事闹到最后,哗变是小,若是矛盾升级,清河帮免不了分崩离析……
白使冷眼瞟着赵狂雄与张封一,这二人真是枉称绿林好汉,老帮主以兄弟之情待他们,可这二人只想着自身的利益,全然不顾情义二字!
“我替老帮主有你们这样的弟兄感到悲哀。此案!白某定要彻查到底,其余的事情,二位长老随意,白某接着便是。”
白使粗俗的吐了一口唾沫,直接转身离开了。
…………
白使走了,大堂里少了他这个话唠,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赵狂雄虎脸黑得可怕,张封一同样脸色十分难看,唯独宋钟没有多少变化。白使最后那句话刺痛了他,帮主在世时,的确待他们不薄,可如今他们却并未履行一个做兄弟的职责!
“老四,姓白的和你说了些什么?”,张封一颓唐的张了张嘴,他很想知道白使查出了些什么!白使一开始说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和宋钟私聊了一会儿,回来就说要破案了,白使肯定和宋钟说了很多东西。
宋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捋顺思路,嘴角微启,他决定掩盖一些东西:“他说他在帮中伙计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人,而且他知道我们隶属于扶道社,相信他看过扶道社的人员资料。他在扶道社的分量很重,不可小觑。”
张封一并不惊讶,扶道社经常会有人员更替,但几乎都是武夫,少有白使这样头脑聪明的人出现,他应该被杜澈重视,杜澈让他触及高等机密也就不奇怪了。
瘫坐在椅子上的赵狂雄却比张封一更加平静,似乎宋钟的这些话,就和一个屁一样,分文不值。
“罢了罢了,是福是祸终要面对,我三人把持清河帮,本来安安稳稳的,也有自保之力。可惜啊……可惜啊!”
张封一叹着气,无比疲倦的走了,眼神里满是迷惘,看不清清河帮的前景。
赵狂雄是跟着张封一离去的。宋钟望着空荡荡的大堂,一时间悲从中来,不能自己,堂堂巴地第一大帮,没想到竟会落得这步田地,可悲丶可叹! 蜀中剔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