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她学聪明了,偷偷买通了几个把守“紫云殿”的宫女太监,让他们记住“紫云殿”中的构造,她为自己的“机智”洋洋得意。
不过皇后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皇后心心念念却只能命人构图的“紫云殿”,最后成了自己的坟墓。
跪在寒冷的青石之上,她缓缓闭上眼,往日一段时光涌入脑海。
“皇上,臣妾就是想要看看里头。”那时的她站在费尽心机与皇帝偶遇在紫云殿之外。殿外,她拽着皇帝的手臂。
“皇后不要耍小脾气。”皇帝把她的手从他的臂膀上拿下。
“臣妾就是想要看看么…”她不甘心,其实是因为皇帝的回答让她有点儿膨胀,我也是皇帝的小宝贝啊,耍小脾气,多么亲昵的词啊!
“再来,这儿要成了你的坟墓。”皇帝冷冷说。
她吃了一惊,皇帝察觉自己说话的口气太重,轻轻拍拍她的脸,让她的心稍微好受些。
再来,这儿就成了你的坟墓。她记得这句话。
她后来便打消了念头,没有再想着往“紫云殿”里跑。这次被迫来紫云殿,是自己把自己推向死亡的,这一点上,她很清楚,却也无奈,如今…尽是可怜之处。
殿内,皇帝思考过了。
经过此处,必然要入“紫云殿”。他的脑中,将这句话又说了一遍,当初他沾沾自喜,天下还会有谁如他这般机智,到头来,也是自掘坟墓。
然而皇帝却不想再逃了。他想要看看那个人现在脸上的表情。想看看她是否会为他难过。
“你猜朕会怎么做。”
“一来是挟持我,逃过一劫。二来,你已经留好后手了。”
“挟持你…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皇帝冷笑,嘲笑身旁的人,也嘲笑自己,“后手…说没有你也不会相信。”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手老不掉,现在看起来还是像一块豆腐。换作平常人家,早该觉得手疼!
“那你…要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做,只想看看你。”皇帝说完,她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再做。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些问题…此刻必是知己,也不会有你死我活的争执。
“还能多久呢?”她说。
“不久了。”皇帝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刀,将它放在桌子上,“还能活多久呢。”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热度化在白烟之中,迈向青天。
她听了低了低眼,看着灯下长长的影子。影子之间靠的很近,可她总觉得…还好远好远。
“朕挺失败的…”皇帝把刀锋转向自己,她瞄了一眼,离不开眼了。
“谁又成功了…哪儿有不留遗憾的人。”她感叹着,想着爱的人。
她爱她的故国,那儿是她的根,是她童年的记忆。可是现在,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或许她老老实实待在宁国里,等着嫁去燕国,嫁给一个大家都说只能当个闲事王爷的王爷。
后悔无用,徒添伤悲。
“从前的事情就在朕的眼前,好像刚刚发生过,可伸手,想要碰到当时的人物,都是不可能的了。”他说着,看着眼前升起的寒气。
“我是不会救你,也不会原谅你的。”她说着站起身,“你对我做的事,我理应拿着匕首亲自刺向你的胸口。但我不想让你的影子再驻扎在我的记忆里,所以…”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放不下的过去,日日夜夜出现在她梦中的过往,更多的还是仇恨。她不是可以因为你爱我,所以我应该原谅你为此而做的所有错事的女孩。
可是他也是能为她拿出命的人,不是她一般的仇人。不全是他的过错,但注定她不能原谅他,永远都不能,除非她不是人了。
“我选择知道,不选择参与。”
“这就是参与…”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也是你最好的选择。”
“之前几日一直在下雪,可还记得那雪,断断续续”,他的思绪飘向往昔,“你说很想马上堆雪人,然后我们一起,在木瓦之间搜刮来很多的雪。朕给雪人两颗黑宝石,你给雪人一束鲜花。”说着他的眼眶里有些泪珠,“朕一直想问你,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花。你说这些花永远只能停在盛放的时刻。”
“朕以为足够优秀了,才有资格将这一切说明白。可朕在海底待了太久,来到地面,连路也走不好。跌跌撞撞,慢慢琢磨心计,却也在其中,迷失了自己。小赵…”
皇帝止住了口,他的感情已经暴露太多。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眉间有一丝丝波动,可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曾经她的几个好朋友总是叫她“小赵”,但她可不姓赵,行走江湖的诨号而已何必太过在意!后来没有人这么叫她了,因为她嫁人了,然后随着她真实身份的揭露,“小赵”更是无人会叫。
“总之么,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你也不是当年的你,所以心里都有数。你走了,我也好活不到哪儿去,你不走我也好活不到哪儿去。你留着我的命,却不知道我早就死了。我怪我自己那时太不懂事。”
她声音哽咽,尽管内心压抑着,快速说着脑子里闪过的东西。可还是能听出哀怨。她的心本就不大,腾出太大的地方会让灵魂无处安放。
“让我好好走吧。”皇帝的指头在烛火上挥过来挥过去。
她心头一颤,平静地说出去:“这话不该对我说。”
他一笑:“难道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么?”
她不自觉地地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说任何的事。
“我不想带着秘密入地。”他一笑,手继续在火上挥过来挥过去,“你不是想要让朕生不如死么?朕想说,你做到了,近些时日朕越发觉得无趣。前朝还是后宫的事情,朕都想撒手不管。”
他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还有她长长的影子,影子延伸到暗处。
“然后朕…不…是我。我看见,那些人,他们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死,梦里,你也说,你最大的心愿便是等我死。我对自己说,梦一场,何必过于在意。可,究竟是梦不能信,还是我不能信。”
说着,他的眼角更加湿润了。往事在他的脑海里打转,寻找着发泄的出口。 谁动了我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