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景源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这令江小夏感到些许失落。
见江小夏低着头闷闷地想着心事,卢景寻把菜单交给江小夏,她凑近她耳边说,“小夏姐姐,你究竟是怎么了,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着急回去?”
江小夏苦笑着回答,“没……没什么。”
卢景寻把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江小夏的肩膀上,“没有必要勉强,如果不方便的话,你是可以先回去的。”卢景寻说罢,又把手从江小夏的身上收了回来,继续瞧着菜单然后不紧不慢地与服务生点起菜来。
“对不起,我先去一下洗手间。”江小夏提着包匆匆忙忙赶去了洗手间,她把包放在化妆台上,拾起手机拨了卢景源的手机号码,电话那头语音提示关机。江小夏失望地把手机重新放回到包里,拧开水龙头洗了把手,回想起卢景寻的话意,她恍然明白卢景源今天恐怕是真的不会赴约。
卢景源心急火燎地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上,他推开车门从车内走了下来,双手插着腰,双目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的情况。
下班之后,他正开车前往与江小夏约会的餐厅时,半途中收到一条用卢景寻的手机发过来的短信:你的妹妹在我手上,你赶紧到天河路88号仓库来,不然后果自负。
卢景源情急之下赶紧改变了行车的方向,当他赶到天河路88号时,正好见一辆行迹可疑的面包车从仓库中开了出来,然后沿着一条老巷子开往了郊区的原野公路上。
那辆车子在原野公路的拐角之处突然消失了,卢景源只好把车子停靠在路边,他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掏出手机意欲给江小夏回电话解释情况的时候,这才发现手机已经没有电了。
他又坐回到车子上给手机充电,几分钟后手机重启,他立刻拨打了江小夏的电话。
江小夏将手上的水擦拭干净,匆忙从包里找到手机,一看屏幕是卢景源打过来的,沉重的脸色骤然间挂上了一丝欣喜之意,她麻利地接起手机。
“你到餐厅了吗?”卢景源在手机那头关心地问。
“到了,我在等你。”江小夏柔声说,她敢肯定,卢景源一定是遇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不能及时赶来赴约,所以她从心底里早已原谅了他,也理解他。
“你不用等我了,我可能赶不回去陪你吃饭,你先吃饱肚子,然后打车回去。”卢景源说。
“到底出什么事了?”江小夏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我手机电量不足,等我回去后再跟你解释。”卢景源挂了电话。
江小夏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她也没去多想,至少卢景源还能打电话过来与她说清楚,她心里的担忧也便慢慢消散。
重新回到餐桌边时,服务生已经下去了,卢景寻的视线也没有再停留在菜单上,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桌面上的餐纸,好像那雪白的餐纸上写了不少秘密的事情,以致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江小夏在门口故作干咳了一声,以此来提醒出神的卢景寻她又回来了,但是卢景寻好像没有在意到她的存在,哪怕是她已经走近到她的身旁,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时,她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江小夏把包放置在了一旁的餐椅上,她捧着桌面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余光悄悄地落在卢景寻的脸上。
仿佛是她喝水的声音打搅了她的沉思,卢景寻把一本正经的脸侧转了过来,她盯着江小夏喝水的动作看了半会,然后紧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轻,语气中没有多余的情绪体现。
江小夏放下水杯,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回答,“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饱肚子再回去吧。”
卢景寻的脸色犹如一张苍白的纸,她幽幽地说,“你还有心情吃饭?”
江小夏耸了下肩膀,她不以为然地问,“景寻,我好像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这个点正是吃饭的时候,我为什么就没有心情吃饭呢?”
“我本以为,我哥不来你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卢景寻的脸上现出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难道我们之间就不能坐在一起吃饭吗?”江小夏也笑着问。
卢景寻将脸转向了一边,她的脸色是严肃深沉的,好像对江小夏单纯无害的笑容并不领情。过了一会,她用低哑而微怒的声音质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江小夏心头一震,她一脸无辜地问,“什么背叛?”
“你好意思装糊涂吗?”卢景寻的眼神变得锋利无比,只因为坐的距离近,江小夏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你别跟我装了,我不得不祝贺你,你已经用最高明的手段成功地把我哥抢过去了。”换了口气,卢景寻不依不饶地说,“不过我警告你,你的幸福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我哥对你的感情,只限于利益的结合。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爱上了你。”
江小夏的双手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窗户没有关好冷风从缝隙中钻了进来的缘故还是空凋坏了,制热功能损坏,她的背脊掀起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你……你胡说什么?”江小夏毫无底气地问。
“我说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明白吗?难道你就是这么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吗?我告诉你,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身家坐拥几百亿,只不过是你装糊涂而已。”
“你的意思是?”江小夏没有勇气把卢景寻所要表达的意思说出口,她更不愿意去相信卢景源跟卢景慧是一样的德性。
“江小姐,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哥喜欢的人是我,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敢承认而已。而他现在答应跟你好,也只不过是为了从你手中要回原本就属于我们卢家的钱。我是看在你曾经教过我画画的情分上,才告诉你真相的,你……”
江小夏的身躯像木头一样机械地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耳朵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嗡嗡作响。旁坐的卢景寻却依旧在自以为是地喋喋不休。
“我真的是同情你才赶过来跟你说实话,我真的担心你在知道被我哥欺骗了感情的那天会接受不了,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就此跟我哥说分手吧。”
“这就是你过来找我的目的?”江小夏的表情在痛苦中扭曲,可是为了自尊心,她努力克制自己几近崩溃的情绪。
“是。”卢景寻如实回答。迟疑片刻,她补充道,“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对了,我私自过来找你的事情,请你不要告诉我哥。”
江小夏脸色惨白地把目光转看向窗外的街景,街头的人流量越多,她越是觉得单影随行。
“小夏姐姐,依我之见,景沣哥哥倒是真心待你好,你何不和景沣哥哥交往试试?”卢景寻的语气显得很是小心翼翼。
“景寻,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你哥哥真的是为了利益和我交往,你为什么就不让他继续骗我下去?如果说你是为了我好,我看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如果你仅仅只是为了一己私利,那真的未免自私了一些。要知道,你们诚耀集团正是缺钱的时候,景源先生也需要巨大的资金支撑。”
江小夏的话使得卢景寻脸色一暗,她情绪激动地质问她,“你什么意思?难道即使知道我哥为了你的钱欺骗你的感情,你也毫不介意甘愿让他骗?”
“我可能真的是爱上景源先生了。自己真的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最见不得的就是对方受到天大的委屈。当我知道英奇集团的胡平军先生对他冷眼相待时,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帮他重振诚耀集团,即使他对我的感情只是出于利益,那我也甘愿蒙在鼓里。”
“我真是看不懂你。”
“是,你可能真的看不懂我。我不会介入你和景源先生之间,如果他真是爱你,我会主动退出。如果不是,如果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想景源先生是不是真心爱我的话,就等他亲口对我说。”
“你……”面对江小夏一席暂停截铁的话,卢景寻气得浑身抖动起来。
“抱歉。”江小夏木讷地向卢景寻告辞,然后迈着僵硬的步子向餐间的门外走去。
在江小夏离开后,卢景寻也终于把调到静音的手机恢复到正常,她靠着窗户,怡然自得地给卢景源打了电话。
“喂,景寻。”卢景源对着手机紧张地喊了一声。
“哥,是我。”卢景寻的声音变得恬静柔和,仿佛与之前的形象判若两人。
“景寻,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了?”卢景源生怕她受了委屈。
“哥,我没事呢,我刚刚逛商场的时候手机丢了,找了一圈才想起来原来是落在柜台了。幸好那边的工作人员素质好,把手机还给了我。”卢景寻撒谎的时候语气中没有透出一丝波澜,卢景源也根本就听不出破绽。
“那还真是奇怪了。”卢景源蹙了下眉,想到卢景寻安然无事,他以为是捡到手机的人恶作剧,于是便对短信的事情没有再追究下去。
“哥,你在哪里呢?赶紧回家吧,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为了吸引卢景源即刻回家,卢景寻故意卖着关子。
“什么重要的事情?电话里不能说吗?”卢景源问。
“是关于小夏姐姐的事情,你回来我就告诉你。”卢景寻说。
和卢景寻的通话结束后,卢景源坐在车上默默地松了口气。余光轻轻一瞥手表的指针,想到这个点赶回去的话,至少还能陪江小夏沿着夜光琉璃的马路浪漫地散散步。一想到江小夏,他便精神抖擞起来,动作麻利地把车子掉头,然后疾驰在返回的路上。
卢景源并没有把车子直接开回家,而是停在了丰园小区的楼下。他下车在小区门口徘徊了一阵,时不时地抬头望一眼江小夏家窗户的灯光是不是亮着的。
越是与她的距离靠近,他的心头便越发紧张起来。甚至因为深爱那个女人,处处都变得小心翼翼。
卢景源暗暗地给自己打了勇气,他迈开修长的大腿朝楼上走去,却在楼梯道间被守候在此的张华半途拦住。
卢景源意欲将他的存在视若不见,他正要从他身侧穿过,张华仓促地从台阶上站起身,他展开双臂堵住他的去路。
“景源先生。”
“张华,你这是?”卢景源没给他丁点好脸色看。
张华却一点都不介意,他嬉皮笑脸道,“景寻让我在这里等你。”
“请注意你的称呼。”卢景源大为不满,他厌恶张华自以为是的嘴脸,以为照顾卢景寻十多年就可以随意唤她的名字。
“是,是。”张华迎合卢景源的意思随即改口道,“是景寻小姐让我在这里等你的,她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噢,她倒是算好了我会在这里出现?”卢景源的脸色铁青,他道,“张华,在卢景贤手下工作就这么清闲吗?清闲到你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了?闲事管得够宽啊,都管到我这边来了。”
“景源先生,我们之间又何必把关系弄得这么尴尬呢。之前我跟你提起过,如果你认为景寻小姐不适合待在汕海的话,你也不希望她留在你身边,为什么就不答应让我把她带去香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你不答应让我把她带去香港,那你和她结婚好了,两者之间总该选择一个的吧?我这是为了景寻好。”
卢景源甚至震怒,他低声喝道,“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做出选择?张华,我警告你,你没有必要为了你的私心利用卢景寻来考验我的底线。把我惹急了,我管你是谁,哪怕是卢景寻也不例外。”
张华身体上的神经系统像是触电一样颤抖起来,他仿佛失去了先前的底气,说话的声音变得紧张不安,“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你回去转告卢景寻,她要是还想留在卢家当我妹妹的话,就该做好一个妹妹该有的样子,如果她下定决心要跟你去香港,那我也没什么意见,你把她带走,倒是让我的耳根清净。” 家族利益